韩渡不悦地撇了撇嘴:“有何不妥,你跟着我阿兄,便是……仙居殿那位也不能奈你何。”
蔺知柔听出不对劲:“那你呢?”
韩渡道:“我自然是要上场打毬的。”
蔺知柔仍旧有些踟蹰。
韩渡俯下身,把蔺知柔手里的书卷摁下去,巴巴地看着她:“这是我第一回参加打毬会呢,七郎不替我助威么?不想看我的飒爽英姿么?”
蔺知柔哭笑不得:“……太子殿下那边总要知会一声罢。”
韩渡一双桃花眼中眸光潋滟:“阿兄那边好办,我去同他说便是了。”
如果太子允准,那她也没什么好顾虑的,蔺知柔便点点头:“那你可不能输。”
“那是自然,”韩渡眨眨眼,信誓旦旦道,“必定叫你满意。”
不觉又是一旬过去,到了上巳当日,清晨六街鼓动,蔺知柔睁开眼睛一看,窗纸已经微明。
她坐起身,叫阿香打了水来,自己洗漱更衣。她的手臂上夹板已经拆了,仍旧不太灵活,但这些琐事已可以自理。
阿香替她梳好发髻,插上银簪,然后从衣箱里拿出一件茶白色的绢布阑衫捧过来,蔺知柔看了摇摇头:“这逾制了,换一件苎麻白衫罢。”她只是个无品无级的皇子侍读,按礼制是不能穿绫罗绸缎的。
阿香笑道:“小郎君也太谨慎了,如今有几人按着规矩穿的?奴婢不也穿着缎子衣裳么。”
她说着往自己身上一指:“咱们太子殿下和三殿下已算谨严的了,听说仙居殿里洒扫庭除的小宫人都穿彩缯呢!”
蔺知柔仍旧坚持:“按着规矩来总没有错。”她因为冯盎的事惹了冯贵妃的眼,如今不可行差踏错半步,穿得寒酸点大不了叫人讥嘲两句,叫人拿住把柄借题发挥,免不得又是一场风波。
阿香见劝不动她,也就不再多言,换了苎麻白衫、黑布鞋和黑纱帽来。
蔺知柔穿戴停当,出了屋子走到廊下,韩渡恰好也走出来,手里拿着根朱漆彩画毬杖。
他今日穿了窄袖胡服,外罩紫色团云纹织金锦半臂,下着松石绿波斯裤,足蹬描金乌皮六缝靴,镶金嵌玉的蹀躞带勒出紧窄挺拔的腰身。
这一身色彩艳丽鲜焕,等闲人压不住,偏他生得好,穿得这样花红柳绿也不俗气,只衬得一张脸越发灿若春晖,蔺知柔看得微微一怔。
韩渡打量了她一眼,却是微微皱眉,蔺七郎受伤后瘦了不少,到如今也没将养回来,竹青色的宽腰衱把腰身裹得如同约素,越发显得疏瘦亭亭。
他知道蔺七郎为何穿着布衣,没有多言,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走罢。”
他们出了院子,来到太子的寝殿,太子并一众随从也已经收拾停当。太子今日穿一袭紫色团花圆领袍,头戴黑纱笼冠,是素日的端庄尔雅。他见了蔺知柔的打扮,微微颔首:“三郎今日要上场打毬,到了东内,你便跟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