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会这样。
每一次都会。
纠缠裹挟着挣不脱逃不掉。
附骨之疽。
程航意识到不对,猛地回头,看着显然不是善茬的几个人。
“原来跑到这儿了。”疤脸鼻子还有点儿歪,看着店面,似笑非笑,“挺像样,啊?”
林间看着他,没说话。
疤脸吐了口唾沫,往前走了两步,掀开门帘,看了看拦在身前的胳膊。
“你可以试试。”林间说。
“哟嚯。”疤脸格外夸张地扬了下眉,回头跟身后的人笑出声,“牛逼!让他跑了一次,真把自己当棵葱了……”
林间没收回手臂,依然拦在门口。
疤脸看着他,脸上的笑一点点退干净,伸手拍拍他那条胳膊:“识相点儿,上次没废你是给你个机会,这回再不听话,自己知道该怎么着吧?”
“往外站。”林间说。
疤脸接二连三被他下面子,脸色显而易见地难堪起来。
“你可以试试。”林间看着他,把话说完,“厨房里就有刀,我要是不要命的话,你们会撂下几个。”
疤脸目光猛地一沉,往前走了两步,迎上他的视线,脚步忽然顿了顿。
林间格外平静:“试吗?”
“疤哥,疤哥。”
后头的人飞快扯疤脸:“先礼后兵,不着急……”
疤脸嘶了口气,啧啧两声:“对,先礼后兵。”
他挺文绉绉地念叨了几遍,回头喊了一声:“滚过来!”
林间抬头,看着那个人渣被几个人连拖带架地拽过来。
人渣显然还怕他,看见他腿肚子就打哆嗦:“我,我——”
“有屁快放!”疤脸沉声说,“借你钱喝借你钱赌,他妈白借的是不是!”
人渣打了个激灵,磕磕绊绊出声:“你……你欠我赡养费,这几个月都没给。我我活不下去了,要赔偿,要这家店……”
林间笑了一声。
他甚至没能想到,到了这种时候,胸口居然还在窒闷里隐隐梗着闷疼了下:“你是人吗?”
人渣打了个哆嗦,没继续往下说。
“看见了吧?这是你亲爹,亲爹管亲儿子要赡养费,天经地义。”
疤脸没管,一只手搭在人渣的背上:“我们是你老子的朋友,陪他来要点儿钱花。”
林间站在门口,落下视线没说话。
“扯淡。”程航皱紧眉插过来,“赡养费用得了这么多?有本事你去起诉他!看法院判谁,看他犯没犯法!”
“没犯法啊。”疤脸身后一个瘦高眼镜嬉皮笑脸出声,“那我们大哥陪朋友来看看儿子,也不犯法吧?”
程航前二十多年都在象牙塔里,除了资料还没真见过这种烂在泥里无所不用其极的人渣败类,张了下嘴,没反驳出来。
“也没什么别的意思,今天也不是来动手的。相逢一笑泯恩仇嘛,就是来看看大侄子这个店。”
眼镜搓着手转了两圈,伸手去扒拉门口那个风铃:“每天挣不少钱吧?”
他还没来得及碰着那个风铃,就被林间攥住胳膊,一把甩开。
“好了好了,别这么大气性。”眼镜一点儿也不生气,“我们也不是来干坏事的。你把赡养费给你爸,咱们交个朋友,不是挺好的吗?”
“放屁!”程航忍不住,“明明就是勒索,你们——”
“这个锅可不能乱扣,你这叫诽谤。”眼镜打断他,“我们怎么勒索了?”
程航根本胡搅蛮缠不过他们,火气压不住地往上冲,还要说话,已经被林间伸手拽回来。
“你们要多少?”林间问。
“不多。”疤脸说,“二十万。”
林间瞳底冷了下:“没这么多。”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多少钱,打游戏多挣钱谁他妈都知道。”
疤脸懒洋洋出声:“没有我们就过三天再来,到时候你就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么多钱了。”
林间看了一眼瑟缩着的人渣,闭了下眼睛:“……三天不够。”
“一周。”疤脸歪了下头,“够了吧?”
林间没再说话。
“也不要你的店,这种破玩意还当个宝贝。”
疤脸嗤笑:“还挺像样……”
他的话头顿了下,神色忽然有点儿狰狞,死死盯着门口。
林间回头,目光猛地缩了下,快步过去:“妈,没你们——”
“那个小兔崽子。”疤脸没理出来的林女士,死死盯着边上的时亦,“你,给我过来。”
时亦往前走了一步,被林间抬手用力拦住。
时亦看了看他,握着他的手放在林女士手臂上,走到疤脸面前。
疤脸脸色格外阴沉,盯了他半天:“是不是他?”
“是!”边上的眼镜立刻点头,“就是这个小兔崽子拿书包砸的——”
他看着疤脸的神色,飞快住嘴,往人后缩回去。
疤脸看了看时亦,笑了一声,往前走了一步,半句话都没说,一拳朝他脸上重重砸过去。
时亦没躲。
拳头差几公分就要砸到他脸上,疤脸的手臂忽然被边上插过来的手用力一拧,往后掰开。
“滚!”疤脸暴怒着骂了一声,“让你拿钱了事是他妈给你机会,少给脸不要脸——”
林间攥着他的胳膊,又用力往后一掰。
疤脸疼得脸都变了色,身后的人扑上来想帮忙,被他劈头盖脸骂回去:“滚!都他妈滚!”
林间看着他,手上的力道稍微收了点儿,神色依然格外平静。
“你罩他?”疤脸问。
林间没说话。
林女士走过来,握着儿子的手臂叫他松手,把两个孩子护到身后。
“今天一个比一个有骨气,啊?”
疤脸的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行:“少他妈装,老子分分钟砸你的店——”
“你砸。”林间说,“看我回去拿刀跟你们谁快。”
疤脸一梗,盯着他的脸色变了好几次,点点头:“……行。”
“不用废话了。”林间说,“说条件。”
“一个星期以后二十万,还有这个小兔崽子,让我捅一刀生死不论,以前的事儿一笔勾销。”
疤脸看着他:“不然的话,你也知道会怎么样,对吧?”
疤脸带人走的时候踹了扇门,扯了门口的门帘跟风铃。
瓷的黑白花猫风铃,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块。
顾客都被时亦跟林女士送走了,店里安静得有点儿空,林间靠着窗户坐在卡座里,时亦蹲着修坏了的门。
“不是——”
程航受不了这个气氛,焦躁地来回走了几步:“不能解决吗?!报警不行吗!”
“不行。”时亦说,“子女对亲生父母有赡养义务。”
程航忍不住:“可也没说要赡养特么二十万——”
他自己都没说完,迎着时亦的目光,半晌重重叹了口气,用力按了按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