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要找个既不失里子又不失面子的应对,有点难度。

皇帝动作慢了。之前想来个狠的，没果断处理,之后事发，又不够敏锐。被众人抢先一步，这便陷入被动。

他要是在朝会当场亦或随后，跟着就把事情定了性,把牵扯到的人斥责敲打一番，挑几个特别看不顺眼的,给点不大不小的惩处,那这会儿,他再权衡利弊轻轻放过，也不会这般不甘心了。

只是，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再不甘心也要尽快作出决定。

这想要达到君臣默契,偃旗息鼓,也不是随意妥协认栽就行,那可是需要手段相当,互有顾忌的。

现在事发不久，皇帝只消摆出失望气怒之态，以雷霆之势处置齐王,再把前个儿同流言有干系的一众疑犯尽数处决，便可起作用。

这般姿态显露出来，其中再夹杂着对巫蛊厌胜之事的厌恶,对齐王行止蠢钝如猪的鄙夷，稍后再提一提念叨几句林秉章的好处，那些个大臣自然会想到皇帝也认可了这一连串的事情是齐王搞出来的。

无论皇帝真信假信，或许巫蛊犯了皇帝忌讳，或许皇帝觉着流言冲着储君去比冲着自个儿来的好，这事终究是算到了齐王头上。

他们也会心领神会，继续为林秉章求情。君臣双方再虚以委蛇个两三回，皇帝就可以就着台阶下，揭过这一篇。

可要是皇帝犹疑不定，朝堂上眼神好的可不在少，随着情况愈演愈烈，他那些个心思可就藏不住了。届时，他再想揭过去，落在众人眼中，就是皇帝慑于众臣压力妥协了。

那之后，乘胜追击，得寸进尺，都是人之常情。皇帝这就真是失了君威了。何况有成焘搞风搞雨，在背后算计，失一分也会变作失十分。

……

原朝目光扫过杨端。想做一个乾纲独断称心如意的皇帝，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要有智计。走一步不说要能见十步百步，接下来三五步总该有数。

要有手段。底下这些人的心思行为要看得透彻，所谓天威不可测，可不能反过来被别人给摸着路数。

要有决断。当断则断，左右摇摆拖拖拉拉，只会生出后患。待到形势再变，要花费的功夫、付出的代价，可就不是能同日而语的了。

当然，皇帝要是铁了心想找回场子，原朝也会高看几分。

史上暴戾之君不少，不见得就个个不得好死。仁德，严苛，归根到底都是权术的两面，输赢胜败端看当事人本事。就原朝而言，他倒还挺喜欢有胆气能够硬气到底的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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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端没等到原朝的立即回话，眉头不由皱了皱，指了指地上的一堆，“怎么不说话？那里头也没少提你，要朕治你罪呢。”

“臣没什么看法，也没什么好说的。陛下雷霆震慑，臣便为刀剑在前。陛下怀德施恩，臣便归鞘待命。”

“……”杨端瞪了一眼，心头烦躁，起身原地踱了几步。

“这样，朕吩咐你查的事情，你继续查着。那蠢货做的混账事，你都给他理出来。

一个两个，哭着喊着要朕严惩不孝子是吧？一个两个，指责朕养不教，让儿子生出了悖逆心思是吧？那朕现在就来好好教教，什么是亲贤臣、远小人。

那起子满腹私欲、一肚腌臜、教唆悖逆、引诱犯上的，朕合该好好整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