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收敛心神,瞧向床榻上平躺着的死者,脑中几下一划拉,瞬间眯了眯眼。
——这刀插入的角度、这人最后的姿势,有点妙啊。
环顾一圈,视线在窗户处稍有停留,又重新转向正前方。
这屋子里头乍一瞧去干干净净,仅有的一点凌乱还是床榻上死者身侧掀开的被褥,这样子的现场是没法解释没法交待的。接下来,势必得翻来覆去地搜查。那么,这细查之下复又瞧去,会发现什么不同呢?程知想到自己的那个粗略猜测,就准备用上代入法直接去验证一下。
程知继续迈步,直直走到床榻前,低下头,凝视着尸体胸前那个疑似致死的伤口。
过了片刻,她自袖中抽出一条锦帕,裹住两指,轻轻触向三皇子胸前衣襟,内息轻吐。下一瞬,凶器周边的布料无声裂开,露出了三皇子精壮结实的胸膛。
伤口外翻,出血量挺大,胸前的血迹虽已凝固,但能瞧得出来,正是从伤口处溅开晕出的。
程知指尖下移,微微俯身,两指稍稍扒开伤口,显出呈红色的伤口侧面。眨眨眼,歪了歪脑袋,想了一瞬。手上动作却是没停,指尖随即顺势插入,覆在这露出来的一小块皮肉上,稍加力道地抹了抹。
见着这侧面由红转白,只余些许红色小点,程知眼眸一缩。
——这分明是死后伤,还是伪装成生前伤的死后伤。
伤口看上去外翻,可以以内力达成。侧面呈红色,可以把血液自外灌入。这些,一流武者就可以做到。三皇子不是什么正中要害一刀毙命的,他在挨这一刀之前就已经死了。
那么,他究竟是怎么死的?死因为何?又是谁补的后头这一刀?谁做的遮掩呢?程知之前闻讯之时便有了个猜测,眼下这第一步倒是同那个猜测吻合。
程知直起腰身,扯下锦帕,轻呼了一口气。而后又蹲了下去,干脆利索地把三皇子周身上下扒了个光。
细细检查了正面,又把人抱起,平平外移了些许。将身体翻了个面,让下半身俯趴着,上半身悬空,用一只手托着,保持水平,另一只手检查起背面。这刀插着待会儿还有用,就先不拔,也别碰着了。
半晌之后,程知已经把知道的流程基本走了一遍,便把人放回原处,恢复到原来平躺着的模样。
程知现世不是科班出身的专业法医,后来也没专程学过验尸,这一套也就只是就着一些书本上的理论加上打打杀杀几辈子的经验。不过嘛,手艺同这个年代的仵作比起来,不保守的说,约莫只高不低。
这年头所谓的仵作,大多是低阶打手充当,武林中人自给自足,各处衙门由捕快包揽。一门学问没得到重视,自是没法系统快速的发展的。这个时空还没出现宋慈一般的人物,也没有一本洗冤集录这样的著作问世。
程知见到三皇子衣襟上的痕迹,知道在自己到之前,已经有人查验过了。至少发现三皇子尸体的侍卫,随后赶到的禁军,不会什么都不做。而他们给出的答案,都是刀伤致死。
“你,过来。”程知转头,对着身后离了几步远的招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