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应的频率间隔太久,久得陆璟之理所当然地以为她还赖在床上黏着眼皮不肯起,他没硬要叫她起来,沈栀听着他那边一阵动静莫名的窸窣过后,声音清醒起来,“那睡吧,醒了给我打电话。”
陆璟之估计沈栀还要再且睡一会,趁这段时间去了趟他母亲口中的“那边”,跟他爷爷把转班的事情交代了遍,言出必践,还了他母亲一个想要的清净。
沈栀就这样实打实地“睡”了一个上午都没“醒”,陆璟之直到返回酒店,都没等来她的电话,他不知道沈栀记起了天台的那一晚,又顺藤摸瓜往后捋出了一整条不离十的发展,走进酒店大堂时看了看时间,觉得她睡太久晚上又要熬夜破坏生物钟,才又打了个电话给她。
沈栀洗了澡出来刚在沙发上坐下,陆璟之就又来了电话,这次她接的很快,清醒着想了一个上午,她终于决定,如果他真的猜到了,那干脆就此机会摊牌。
“喂。”
陆璟之拿了份生煎站在门外。
沈栀一鼓作气的开门见山在看见他手上袋子印着的“百年老字号”时,就像被还没入口的生煎噎住了嗓子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脸色和精神都不大好,但不是那种宿醉醒来的还带着头痛的迷糊,就是纯粹的,清醒着的不好。
陆璟之眉头微蹙,“哪里不舒服?”
沈栀躲开他的目光没去看他,摇了下头,“没,没有不舒服。”
陆璟之眼神停在了她脸上。
一夜之间,她状态变得很不对劲。
半晌,两人同时开口。
“你——”
“我——”
沈栀这次没让他先说,抬起头来看着他,抢先道:“我”
陆璟之没和她抢,可她自己又只说出个我字就戛然顿住。
陆璟之很有耐心地等着她继续。
沈栀胸腔渐渐起伏剧烈,她的手还握在门把上,挡在门板后,越攥越用力,越攥越用力
用力到她捏着自己的指骨痛到快没知觉,陆璟之还在不动如山地等,眼神沉着,神情平静。
沈栀嘴唇轻轻抖了下,攥住门把的手指酸麻发软,“我想去个地方。”
沈栀让陆璟之带她去看看陆氏。
陆氏集团的总部大楼就在江对岸的金融商圈,跟前两个晚上他们走过的江边隔水对望,是夜晚璀璨江景中万千闪耀的霓虹之一。
昨夜的雨还没停,细如牛毛根根垂落,天沉得仿佛要压下来,两个人撑着伞,站在陆氏大楼前脸几十米开外的小广场上。
尚在假期里的缘故,大楼门前人烟稀松,只偶尔有零星几个身穿职业装的青年男女或进或出。
沈栀半仰着头,看着面前光鉴如镜的楼体、楼体前有清晰无比的硕大陆字。
和她的梦里几近一模一样,她半仰着头,不动地看了很久,很久没说话,渐大的雨沿着伞边滴答向下,溅在地面上,弹气一小簇水花,然后消失不见。
她不出声,陆璟之就一言不发地陪着她,什么也不问,她只经过一夜就突如其来的沉默似乎预示着什么,他感觉到了。
沈栀看了很久,眼神数着窗一层层向上,心里的恐惧、兴奋、跃跃、逃避,统统装进绞肉机一样碾得粉碎,糅混在一起分也分不开,随她数着的楼层一点点往上攀升,她视线及顶时,终于“嘭”地一声炸开,把她用了一上午起草出的腹稿炸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