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到了要摊牌之前,什么腹稿都没有用,她脑海里混沌一片,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沈栀毫无征兆,轻轻开口,“我梦见过这里。”
她慢慢低回头,转过脸看向陆璟之,“这栋大楼,和我梦见的一模一样。”
沈栀没急着问他信不信,只是看着他,眼神很静,一字一句,“37层是执行总裁办公室,一百八十度的弧形全景落地窗,办公桌后有间私人休息室,保险箱银灰色,嵌在迎面的墙柜里,三道锁,虹膜密码,专门用来放公司机密文件。”
陆璟之的神情终于变了。
他先是愣了下,从沈栀的那句“37层”开始,眼神缓缓惊诧起来
他小时候去过37层,知道那里什么样,沈栀说的分毫不差,而她即便来过这里,也绝不可能上去过那间办公室,更遑论会知道保险柜的位置。
陆璟之忽然意识到她接下去要说什么。
雨越来越大,大颗的雨滴重重砸落在伞顶上,仿佛下一秒就要穿破脆弱的伞面,但两个人谁也没说要走。
沈栀继续道:“我想起我在天台喝醉的那晚了。”
“我说你也是一千万,可我不敢要,你说你还没被人中走,我想要还来得及,你自己会升值,日息1分,月利30,年利360”沈栀把他当时的话一字不落地重复了遍,“最后我告诉你,我活过两次。”
沈栀紧紧看着他雨幕下墨一样愈发浓黑的眼。
“你没当成是我酒后胡话,你有猜测了,对吧。”她声音轻得好像随时会被雨声冲散,沈栀嗓子发干,但这次话不由她,被一股莫名的力量从唇齿间慢慢推了出来,“你猜的没错,我的确,和正常人不一样。”
说出来的瞬间,沈栀转过了脸,眼睛向下垂着,睫毛止不住地颤,再没看他。
她以为她要等很久,等他消化,等他错愕惊讶难以置信,心情跌宕起伏地走一个来回可他和别人不一样,他是陆璟之。
他一秒都没让她等。
“我想到了,但是无所谓,我不在乎不介意不害怕,嘴也很严。”
“而且不正常的不止你一个,我也是,你梦见过这栋楼,我梦见过你小时候,你小时候去动物园被蛇吓坏的那次,穿的白裙子红鞋,头上扎了个很小的马尾辫,手腕上带了串珠子,你爸给沈瑶买了冰淇淋,没给你,对不对?”
沈栀忘了自己是怎么回的酒店。
陆璟之身上被雨淋湿了大半,衣服也不换,就一声不响地拿了纸笔坐在地上描画。
沈栀呆呆看着他笔尖徐徐在纸面上勾勒出来一张脸,面颊丰腴,眉眼柔媚他画的是孙楚,年轻时的孙楚。他没有见过孙楚,但画得形神俱佳,只这一张画,就已经什么都够证明,什么也不用再说了,她做的那个被穿着校服的他拯救的梦,是他们两个同入了一场梦。
沈栀大脑从混沌变成一片空白,眼前这状况完全超出她想象之外一个银河系还远,让她做好的准备,准备好的应对都完全派不上用场。
陆璟之把主动权给她,她不说话,他就只是等,一个字也不催。
沈栀看着那张画沉默了好久,目光动了动,落在他完全湿透的后背上,说:“你身上还湿着,回去好好冲个热水澡换个衣服,咱俩回来慢慢说。”
陆璟之看了她好一会儿,说:“好。”
陆璟之前脚出门,沈栀贴在门上猫眼看着他朝走廊那边走远,转身跑回屋里飞快开始收拾东西,书包拉链扯开,所有东西乱七八糟团成一团往里扔进去,不叠不看,合上拉链背起来就要跑。
她不是不相信陆璟之,更不是不愿意和他说,只是她高估了自己,当这件事就这样被突然摆上明面时,她根本还就没做好准备把上辈子那些事都说出来,她的思考能力现在已经暂时丧失了,想不到什么最好的办法,只想先躲掉、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冷却一下,哪怕躲不远,就是躲去楼下换个房间也行
她快步冲到门口,谨慎向外看了眼,确定楼道里没人,她大力拉开了门——网,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