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丰盛,连这几天每到晚饭时还在“午睡”的何菘蓝都被饭菜香气勾引得从床上挣扎起来,打着哈欠下了楼。
她身上穿着睡衣,头发松松垮垮地在脑后抓了个丸子头,巨大的近视镜架在鼻子上,浑身上下都透着懒散跟萎靡不振。她前脚落了座,何战朝一秒前还对沈栀陆璟之带着笑模样的脸就跟着板了起来。
“又睡到现在才醒?!看看现在几点了都!不像话!”何战朝眉头一拧,“还不如小栀跟璟之了,人家才多大都知道给自己从早到晚做什么全计划清楚了!你再看看你,转过年去三十的人了!一天天地就没见你充实过自己!”
这话搁在从前,以这老头的脾气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口的,他当然也不用说,只需要不声不响地看过来一眼,何菘蓝就知道自己绝对秒怂,且以后绝不敢犯。但自从沈栀回来以后吧,老头心结慢慢打开了,人也跟着年年涨的岁数变得一点点慈祥起来了。
父女嘛,相处之道也一样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你硬我怂、你软我刚,此消彼长。
反正何菘蓝现在是完全不怕她爹。
何战朝话说着她还打着哈欠了,哈欠打完,何战朝话也说完了。他现在威严大不如前,饭桌上的气氛完全没因为这句训冷落下来,细看几个人脸上还都能寻着点笑。何菘蓝心里踏实地连眼皮都没特意睁大点,从餐桌边的角柜里扒拉出瓶酒,往桌上一搁,“爸,我们搞艺术的多少都有点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是不充实啊,我是不到夜里不来灵感!哎,您别那么大气啊,今儿过小年,来,咱爷俩喝点!”
何战朝:“”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但这次没等开口,就让沈栀外婆截了话,“好了好了,孩子们都在这儿呢,收收你那脾气,吃个小年饭还要训,人还真是,越老越讨人厌了。”
何战朝:“”
接连被噎了两次话,这前所未有的体验让威严了一辈子的何老有点心梗,沈栀看着她外公脸上难得一见的表情,垂下头给陆璟之使了个眼色,陆璟之眉梢微不可察地轻挑了下,顿时福至心灵,几乎在她看过来的瞬间,就拎了手边的壶递她,让她借着低头倒水的姿势,掩住了唇边扩大的笑意。
这一桌老的插科打诨少的小动作不断,找来看去没一个“尊敬”他的,让何老到底也没说出话来,瞪着牛眼给桌上想笑的都瞪闭了嘴,最后把酒盅往何菘蓝面前一撂,没好气地哼了两个字,“满上!”
这么些年过来,小团圆的日子里鲜有像今天这样热闹的,何菘蓝跟她爸这老倔头干喝了两杯觉得有点没劲,索性借着这个由头,独乐不如众乐乐,不论年龄给全桌老少一人拿了只酒盅。
“妈、苏姨,你们别光看着我跟我爸喝啊!今儿高兴,你们也来点!”说着挨个斟了六分满,转过头,接着招呼俩小的,“你们也来点儿,量力而行,意思意思,喝不了就撂下,咱图个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