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池回了林家,又把程雨榛吓了一跳。他还没来得及抹眼泪,就听到昌平郡君十分镇定地问了起来。
洛池只说墨姑爷到大理寺当差,府上没有郎中,不大方便,还是得请个郎中在国公府里坐镇才好。少夫人让他回来问问,平日里负责醺少爷的是哪位郎中,免得请错了人。
昌平郡君发话,让人去请郎中,直接将郎中请到越国公府去。而洛池则现在赶回去,免得醉哥儿身边人手不够。
程雨榛往自己身上看了看,见自己打扮还算得体,这就要偷偷跟着洛池一起去越国公府了。
“老二夫郎要上哪去?!”昌平郡君吩咐完了之后,就立刻想起了程雨榛。
“我,我……儿夫郎想跟去看看,搭把手。”程雨榛被昌平郡君点到名,整个人都有些慌乱,但却随手理了理衣摆,倒让自己镇定下来了。
昌平郡君沉声,“不准去。”
程雨榛刚要反驳,昌平郡君就截住了他的话,“昨日才刚答应了国公夫人,今日就要往人家府上跑?”
“可是……”
昌平郡君蹙额,也不打算再跟程雨榛纠缠,“你要是敢去,就到祠堂再跪着吧。”
程雨榛这才安静。
洛池并没有等程雨榛,毕竟有昌平郡君在,是绝对不会让二夫人到越国公府里去的。而且,二夫人与他们少夫人之间的矛盾已经有些尖锐了,洛池现在是跟着少夫人嫁到越国公府里去,也不用看程雨榛的脸色,自然就麻溜地走人了。
郎中刚进门,就闻到了扑面而来的臭味。
不过他身为郎中,倒是有些习惯了,这就迈步朝屋里走。
待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林醺之后,郎中立刻就怒斥林醉胡闹,“你怎么能把人给绑起来?你看看他的手脚,都给磨破了!”
郎中一边说着,一边让药童上前去把林醺身上的绳索解开。
药童刚靠近林醺,这才发现臭味都是从林醺身上传来的。虽然小厮已经帮他清理过一遍了,但此时正值夏季,热得很,林醺身上仍是令人作呕的。
“且慢!”林醉真是吓了一跳,见郎中不由分说就要放人,立刻伸手拦了。“我这弟弟犯了癔症,会伤人,还是绑着吧。”
这个郎中之前也给林醺看过,知道林醺没有什么癔症,就是胎里带来的病,身体亏损得厉害。可林醉这么说,又不像是无的放矢,只转而问道:“这么绑着要让我如何诊治?!”
“……”林醉一愣,“要不就解一只手吧。”
郎中满是不赞同,但林醺这个病本就无药可医。尽管之前好过那么几年……
郎中那会儿听见也觉得惊奇,四下打听到林家寻了什么良方,将林醺医好了。
可前不久,又将他请去为林醺诊治。
这还诊什么?比前几天亏损得还厉害,就是个命不久矣的样子了。
郎中当时摇摇头就离开了,却不曾想今日又让人给请来了。
尽管不赞同,但郎中还是没说什么,这就为林醺诊上了。
林醉见郎中全程皱着眉头,一手搭在醺哥儿的手腕上把脉,一手则是不住地捋着自己稀松的胡须。
看表情,就是不容乐观了。
等到郎中收了手,林醉忙问道:“如何?”
郎中摇摇头,又朝着床上的林醺看了一眼,见他闭着眼没有要转醒的迹象,这才示意林醉跟他走出去说。
林醉知道郎中的顾虑,就是怕醺哥儿听见会受刺激,干干脆脆就跟着郎中出去了。
郎中又往屋里看了一眼,小声对林醉道:“自是药石无灵了。”
“……”这点,林醉早就知道了。但是,他今日请郎中来的目的可不是……算了算了。林醉刚要摇头,却在郎中的注视下变为了点头。他本想问郎中是不是要开点什么药给醺哥儿先服,但却又忽然想起了墨珣开的药。
万一两边相冲就糟了。
林醉没问,但郎中却问出了口,“醺少爷现在在用什么药?”
“郎中稍等。”药方在怀山身上,唤了怀山过来即可。
郎中还没出门,药童倒是憋不住了,直接就跑到门口喘气。
药童的这副样子落在了郎中眼里,免不了一声呵斥。
林醉听着郎中一边训斥一边告罪,倒不觉得有什么,郎中是一直给林醺瞧的,而林家会把他叫来应该是信得过这个郎中的人品,可这个药童就……
“今日之事,还望郎中……”林醉这么说着,却是去看药童,“能守口如瓶。”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郎中连连应下。
怀山今日恰在院里,洛涧一叫,便来了。听说是要看药方,二话不说就把方子递给了郎中。
郎中将墨珣写的药方拿在手中细细斟酌了一番,又抬起头朝着屋里的醺哥儿看了一眼,视线在两边来回,时而摇头,时而点头。时而皱眉思索,时而恍然,也不知到底是悟出了什么来。
林醉一直在注意郎中的表情,见他最后又是欣喜又是惋惜,真是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
药方看完了之后,郎中却还是拿着不肯撒手。林醉瞧他似是在走神,便小声提醒,“郎中?”
“噢噢!”郎中这才将药方递还给怀山,“这个方子虽好,但却也是治标不治本,也就是缓解一下症状罢了。”郎中刚给林醺把过脉,倒是知道林醺现在的状况。
林醉本也不懂得医理,郎中说了,他便听着就是。
“不过,醺少爷怎么就病成这样了?”既然林醺已经有药在服了,郎中也就不另开了。可他心里的疑惑却还是问出了口。
林醺身体好了的那段时间,他也是听人说起过的。但毕竟林府没有再请他上门诊断,他总不好直接跑到林醺跟前,叫林醺伸手让他切个脉。
但是,“望闻问切”,他从“望”上,也是觉着林醺大好了。
可后来再让林家请上门的时候,林醺的身体完全衰败了,似乎是一夕之间,身体就完全垮了。
林醉摇摇头,并不打算多说。“我也不是很清楚。”
郎中一听林醉这么说,知道他是不想讲了。但随即一想,林醉那会儿已经出嫁了,人在越国公府,又怎么能知道弟弟的情况?
“既然如此,老夫就告辞了。”郎中看林醉还要再送,立刻摆手让他回去照看林醺就好,自己跟着小厮出去就行。
林醉点头,也不再送,只回去看林醺。
林醺睡着的时候虽然也不好喂药,但却比他醒时乖巧许多。几个小厮合力,倒也喂下去大半碗。
时间一久,林醺也就不再抽搐了,竟像是安然睡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