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四皇子那边。
他本来就怀疑四王府与杀人凶手,就是被大皇子刻意联系在一起的。他甚至还怀疑过,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反应够快,刺杀的事也会一并落到自己头上。
所以,当四皇子派人去查的时候,重点也正是放在了大皇子身上。
这么一查,四皇子倒也从大皇子那儿查出了些许端倪。
大皇子是真的布好了局,准备请君入瓮的。奈何自己身处宫中,手脚施展不开,倒错过了绝佳良机,反而让刑部尚书将他给揪了出来。布置是布置好了的,可这才刚开了个头罢了
四皇子原先还觉得自己与大皇子之间是在手足相残,但在看到了摆在了眼前的证据之后,他也就放下心来。
是大皇子先不仁,就不要怪他不义了。
四皇子将自己所查到的证据,略微透出了一些。只叫刑部尚书自己循着味儿往下查,而不是一股脑儿的将消息透给他知道。
如此倒好,四皇子能查出来的事情,刑部尚书自然也能查得出来,更何况四皇子还一直在前面引着。
刑部尚书只思考了一个下午,便开始着手整理材料,给宣和帝写奏折了。
大皇子与四皇子是同一个爹生的,虽说皇家亲情寡淡,宣和帝自己也是冷情冷性,但他确实不希望看到自己的亲儿子互相残杀。
墨珣觉察到宣和帝这个矛盾至极的性子的时候,也是腹诽了好几次。
自己都做不到的事,还非要自己的儿子做,逗呢吧
墨珣自个儿琢磨的时候,脑子里还冒出过一句大概是他们老周家的血统不好,所以才会有兄弟阋墙、骨肉相残的事发生。
当然,更有可能是因为,宣和帝的几个儿子们有样学样。
有了宣和帝这个榜样在前,他们怎么着也学到了一星半点。
四皇子还好,墨珣觉得他这么做无可厚非。大皇子已然不顾念手足之情了,他也没什么可顾的了。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于霜扬将奏折面呈给宣和帝之后,也是在一旁静候着。
宣和帝这会儿显然还没忘记大皇子之前是因为什么事被自己禁足。但在看到了刑部上书的奏折之后,宣和帝的眼皮跳了跳。
他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摁住自己的眼皮,想叫它停止跳动,然而却是徒劳无功。
刑部尚书来之前已经知会过内监了,这会儿外边仍是有御医守着,就担心宣和帝受不了刺激。
在连着问了刑部尚书好几遍“情况属实吗”,又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宣和帝也就不再挣扎了。
“来咳咳”宣和帝提气朝着外头喊了一声,却没想到一下子岔了气,被自己吸进来的气呛住了。
宣和帝一张脸呛得通红,咳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于霜扬暗道不好,赶忙上前为宣和帝顺气。
外头的御医与内监听到动静,也是手忙脚乱地冲进来。
屋里乱过了一阵之后,宣和帝才渐渐平静了下来。“来人,去把大皇子带到朕面前。”
罪证确凿,人证、物证俱在,宣和帝就算再怎么不愿意相信自己那个一直儒雅懂礼的大儿子会设计陷害自己的亲弟弟,却也不得不相信了。
宣和帝将大皇子叫进宫来,无非就是想给他一个当面申辩的机会罢了。
他想听听,大皇子是否有什么苦衷,又或是这其中是否又什么隐情。
宣和帝知道这种可能性太小了,但却还是在心里抱有那么一点儿希望。
在宣和帝心中,大皇子终究是不一样的。
大皇子自从被禁足以来,一直安安分分地呆在府里,哪里都没去。这会儿乍一下被宣和帝召进宫里,除了内监传旨之外,还派了禁卫军来这怎么想都不对的。
锦硕王原先被禁足,还是满心的愤恨不平,却在这一刻全都化为了惶恐不安。
就连大王妃也都被吓住了,命下人塞了点钱给前来替宣和帝传令的人,偷偷问了问。
内监哪敢收大王妃的钱,忙推拒回去,但却还是透露了消息给大皇子知道。
内监只说是刑部尚书带了奏折面圣,皇上这才派人来请大皇子进宫。
大皇子这会儿是真把刑部尚书恨上了,心里盘算着究竟是于霜扬又查到了什么,还是有人在陷害自己
等进了宫,宣和帝将奏折直接拿给大皇子看,好让大皇子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大皇子进宫的这段时间,已经将诸多可能都已经思考了个遍。然而,他已然被禁了足,幕僚也全都不在身边,倒叫他有些茫然失措。
大皇子仔细地将奏折看了一遍,加之又有人证、物证
待大皇子将奏折看完之后,便径直跪到了地上,以头抢地,直呼“冤枉”。
“那你说说,你哪里冤了”宣和帝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这个一直以来都最满意的儿子,忽然觉得他竟是这么陌生。
“儿臣”大皇子一咬牙,“此事不是儿臣所为。什么人证、物证,不过是有人想要构陷儿臣,陷儿臣于不义。”
宣和帝看着大皇子的脸,早已是失望至极。相较起大皇子这个辩解,宣和帝却是更相信这些摆在眼前的证据。更何况,在此之前,他的这个好儿子,还弄了一出苦肉计
宣和帝觉得自己的心开始绞了起来,一股强烈的痛感侵袭全身。他双手抠在椅子的扶手上,咬紧牙关,竟是头冒冷汗。
大皇子埋头在双臂之前,却是一直没能等到宣和帝的声音,一时心里发虚,倒想抬起头来看,却又担心被宣和帝看破,只得一个劲儿地磕头喊冤。
马公公见了,连忙将腰间瓷瓶取下,想要倒给宣和帝服用。
然而,宣和帝此时正咬紧了牙关,根本就喂不下去。
内监也急了,当时术士就曾言明,内监这等污秽之人是不得触碰仙丹的。
最后,还是由御医与禁卫军帮忙,这才将仙丹给宣和帝服下。
宣和帝服了仙丹之后,暂且获得了短暂的清明。
大皇子在禁卫军与御医动作的时候就已抬起了头,就见宣和帝眼睛瞪得老大,额头青筋冒出,脸色胀红,活像是要吃人似的。
大皇子被宣和帝吓了一跳,连磕头的动作都顾不上了。
宣和帝连喘了几声粗气,这才得以去看那个已经呆若木鸡的儿子。
“罢了。”宣和帝摇摇头,“朕没想到,你竟然不但对自己狠,对亲弟弟更狠。”
“儿,儿臣没有”大皇子连连摇头,又开始喊冤。
宣和帝厌烦地摆摆手,命人将大皇子送出宫去。
宣和帝前脚刚将大皇子送走,后脚就命人将太和殿匾额后头的传位诏书取了下来,又令越国公将传位诏书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