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乍到的那段时间,鸿薪王并没有指手画脚,非要掺和什么,但随着在边关时间长了,鸿薪王对于与雅砻对战的了解逐渐加深,倒也能参与其他将领之间的讨论了。
说起来,大元帅比起副元帅更难融入这个征西大军之中。副元帅好歹原先就是武将,而且拐弯抹角的还能与其他的将领抠出些渊源来。但鸿薪王是个王爷,主要的势力范围还是在京城附近,在边关这边还是相形见绌的。
边关这边弯弯绕绕比起京里来说,相对少一些,且人际关系也没有京城复杂。多数情况是,只要身上有军功,有能力,能打,就能获得戍守边关的武将和士兵的认可。
副元帅虽说也是个武将,但上没上过战场,刀尖上有没有沾过血,这些在其他将领和士兵心中还是有明显区别的。
鸿薪王首先是个王爷,其次才是征西大元帅。不上战场,天天就在后方,撑死了也就只能算作是一个监军。是以,一来就没能受到边关将士们的拥戴。大伙儿维持着面上还过得去的礼仪,这大半年也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去了。
后来,大概也是鸿薪王意识到自己老窝在后方不行,就主动提出要跟着去打仗。
这话一经出口,立刻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
所有将士都觉得鸿薪王是在给自己添乱。
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上战场
逗呢吧
别说能不能杀敌了,指不定还要派人保护。
当时,就鸿薪王上前线的事,也是经历了一番争执。
最后,鸿薪王干脆就对两个反对得最大声的将军下了战书。
因为宣和帝尚武的缘故,鸿薪王在京里的时候就曾特意聘请名师习过武。虽然比起周行王还是差了些,但从多方面综合考虑,还是鸿薪王更胜一筹的。
经此一“役”,鸿薪王才算是勉强得到了边关将士的认可。
而后又上了战场杀敌,倒也立了几个不大不小的军功,这才算是在边关彻底站稳脚跟了。
鸿薪王的奏折写得明明白白,而牵复帝也并没有将这份奏折完完整整地“搬”到早朝上,只捡了一些紧要的说了。
鸿薪王是直面过雅砻大军的,能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感受雅砻大军的狠戾。
鸿薪王之前虽然一直在后方,却也十分关注前线的事,时常与前线退下来的将士交流。
几个将军都知道鸿薪王是为了给牵复帝写奏折,虽说有些嫌烦,但也都是知无不言。只是动动嘴皮子已经很方便了,真叫他们提笔,那才是要了他们的老命呢
所以,鸿薪王隐隐能觉察到这一次的雅砻,似乎是动了真格的了。
以往大概还是惜命,两军交战之时,虽也是豁出去,但那也只是因为身体的本能。见到刀枪的时候自然也怕,会避让。然而这一次,就像是真的不要命了似的
鸿薪王一时也不知雅砻那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只与几个将军已经谋士商讨了一番。
这些事都被鸿薪王写进了奏折,一路快马加鞭地送回了京城。
京城里的官员对边关的战况都还停留在了鸿薪王的奏折上,从知道征西大军退守玉门关之后,整个朝堂的气氛都十分沉重。
就连因为儿子降生而显得有些傻乐的墨珣都在这样的大环境下,神情都跟着凝重起来。
然而实际上,墨珣只是“入乡随俗”罢了。
周围的同僚都是一脸沉重,自己反而喜形于色这不用别人说,墨珣自己都觉得不对劲了。
朝堂上氛围很不好,就连大理寺中的同僚也是一样的神情。
饶是这样,却也丝毫不影响墨珣回家之后看到小阿豨时的好心情。
阿豨虽然已经取了大名,但叫“阿豨”还是更亲近一些。
而且,阿豨年纪小,话都还不会说,牙也没出,叫大名也没什么必要。
更何况,“阿豨”这个乳名,从阿豨还在林醉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叫到现在了,突然喊“衔霖”,阿豨都不一定能反应得过来。
林醉怀孕的时候就已经给石里乡里去过信了,是伦素程给回的信,说是外祖和姥爷知道了之后都很高兴,还鼓励林醉为墨家开枝散叶什么的。
墨珣的外祖父和姥爷仍是跟大舅住在一起,这么多年也一直是由伦沄轲照顾着。
早前伦沄轲也带着伦外祖和姥爷到京里来住过一段时间,伦沄岳便也起了想让二老留在京城享福的心思。
但二老在石里乡生活了这么多年,乍一下到京里,人生地不熟的,还有些水土不服,再加上故土难离,最后还是回去了。
因为路途遥远,交通不便的缘故,伦沄岳自打庶吉士散馆、正式授官职之后,回去的次数也很少。
大周虽是有明文规定,父亲、爹爹在三千里之外,每三年可允三十天的探亲假。
因为是三年一度,伦沄岳倒也只能等上三年才回去。
大多数都是趁着过年的时候。
过年那阵子,皇上封笔不早朝,文武百官自然也就不用上朝了,但衙门里总还要有人值班。
先前伦沄岳还在翰林院,而墨珣也在翰林院呆过,知道翰林院正是一个过年也需要有人值班的衙门。
后来,考核之后,伦沄岳去了国子监。
国子监过年可不上课,也没有监生留在里头。
这样一来,过年再加上三十天的探亲假,伦沄岳便带着墨珣写的信回了一趟石里乡。
先前,伦沄岳本有打算今年年初的时候带着一家老小再回去一趟。
然而,因为国内有叛军意图谋反的缘故,倒叫伦沄岳不敢以身涉险。
墨珣给石里乡也去了几次信,走的都是官方的驿站,就算国内在打仗,信也是十分稳妥地送到了。只是,信在路上耽搁的时间有些长。
等墨珣这边收到伦素程的回信时,阿豨已经出生了。
叛军现在躲在崇州境内,而崇州就在怀阳和建州之间。眼下不说去信了,就连内河船运都没怎么走了。
哪怕伦沄岳不怕死,硬是要回石里乡,那也没船可搭,恐怕只能走陆路了。
陆路的话,探亲假加上年假,那也不够
墨珣下衙之后,一回到越国公府,还没来得及踏进饭厅,林醉就抱着阿豨过来了。
墨珣远远见着了,脸上的笑意立刻浮现出来。“今天是有什么事吗”
往日林醉从来不会到前院来迎,都是与赵泽林、伦沄岚一道在饭厅里等着的。
墨珣虽然心中称奇,但看林醉面上带笑,想来应该是有什么喜事。
这么说着,墨珣很快就朝着阿豨伸出了手要抱他了。
林醉刚要把阿豨交出去,阿豨就已经张开了双臂对着墨珣张了嘴,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芙蕖”
“”
墨珣脸上是怔了一下,但手上动作不停,已经将阿豨接过来了。
“芙蕖”
阿豨见墨珣将自己抱在怀里,高兴得又喊了一声。
这一喊,可就停不下来了
阿豨在墨珣怀里挥舞着小手,腿也一个劲儿地直蹬。
“芙蕖”
“芙蕖”
墨珣知道阿豨这是在喊“父亲”,但说话不标准,就念成了“芙蕖”。
“小阿豨”墨珣见阿豨十分高兴,一直在喊,便也回应道。
“芙蕖”阿豨发现墨珣回应了,高兴得身体拱了起来。
好在墨珣力气大,反应也快,这才没让阿豨摔着了。“阿豨别乱动,当心摔着。”
“芙蕖”阿豨才不管,摔不摔,反正父亲抱得好,摔不了的。
“阿豨”墨珣看着阿豨的小脸,一颗心都软了。
“芙蕖”
“阿豨”
林醉看着墨珣与阿豨两人你来我往,要不是从前院到饭厅的距离不算远,两人指不定要喊到天荒地老了呢。
大概是“芙蕖”叫多了几次,阿豨忽然就顺溜了,张口便来了一句,“父亲”
墨珣一个没忍住,在阿豨肉嘟嘟的脸上亲了一下。
“父亲父亲”阿豨高兴坏了,当即手舞足蹈起来。
“你儿子真是”林醉无奈地看着自己眼前的父子俩。
听到林醉开口,墨珣才随手将阿豨举过头顶,让他一个人玩。
阿豨最喜欢墨珣给他“举高高”,只要“举高高”,阿豨就再顾不上别的了。
“难道就不是你儿子”墨珣揪住了林醉一个言语上的漏洞。
林醉努努嘴,“见到父亲就忘了爹了,这样的儿子不要也罢。”
阿豨本来还在墨珣头上扑腾呢,一听到林醉说“儿子”、“不要”,身体立刻僵住了。
这段时间,阿豨也已经知道“阿豨”、“儿子”就是在说自己了。
现在又听到爹爹说“不要”,当即就“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墨珣被阿豨突然的晴转雨给吓了一跳,赶忙将人放下来。
林醉也没料到阿豨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忽然就哭了,而且还哭得这么响亮。
“这是怎么了”墨珣纳闷了。阿豨平时很少哭,至少墨珣见到阿豨哭的次数可谓是少之又少。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墨珣平日里都在大理寺当值,少见多怪罢了。
墨珣一边问,一边伸手在阿豨伸手轻轻拍了拍,就像是哄他睡觉一样。
然而,阿豨根本就不买墨珣的账,越哭越大声。
“我来。”林醉看着墨珣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冲阿豨伸出了手,示意墨珣把阿豨给他。
墨珣平时跟阿豨接触的时间不如林醉长,就算下了衙之后还有越国公跟自己抢再加上墨珣头一次当父亲,又没什么经验,不大会哄孩子,这就十分认命地将阿豨交到了林醉手里。
阿豨才刚刚会说话,也只学了一个“父亲”,这会儿面对墨珣的“怎么了”,阿豨根本回答不上来,只是嘴里“哇啊啊啊”地直哭,偶尔还掺杂了两声“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