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人?”常婴宁低声惊呼,躲在阎修背后问道:“你和匈奴之间不是关系挺好的吗?”
阎修无奈地回头看着她发顶的璇儿,这傻姑娘,哪有永久的朋友,今年下这么大的雪,凉州不好过,匈奴更是难过。
只是……他看了一眼面前的贼人,蹲下用手中抢过来的小刀将他的胡须全部割下,逐渐露出五官。
常婴宁皱眉:“不是匈奴人。”
匈奴人的身形确实比他们都壮硕,但是五官也同样深邃一些,面前这贼人,五官扁平,看着一点都没有匈奴人该有的模样。
阎修摇头:“不好判断,想要我死的人太多了。”
……什么叫想要他死?常婴宁戳了戳他的后背。
“敢情这是找你的?”
“你现在是我未婚妻,当然不是只找我了。”阎修似笑非笑睨了她一眼,而后伸腿狠狠踹了那贼人一脚,语气含笑,声音带着凉意:“说吧,你是谁的人。”
那样壮实的人都被阎修踹得滑出去一米多,常婴宁吸了口凉气,捂着嘴悄咪咪后退了几步,阎修看着精瘦,怎地力气这么大,下手还狠,当着她的面都不收敛一点。
事实上阎修已经很顾着她的感受了,他手上的刀还没用呢。
于是他看着常婴宁,真诚道:“你收拾好行李去找白琼吧,一会我过去找你们,咱们连夜出城。”
常婴宁一阵头皮发麻,忽然就明白了阎修的意思,最后可怜地瞅了一眼那贼人,便专心致志地收拾自己的行李。幸好来的时候行李也没怎么分开放,片刻便收拾好了。
拉开房间门,常婴宁迟疑地看着一片漆黑的走廊,迟迟不敢伸出脚,谁知道贼人是不是只有这一个呢?她回头望着阎修,小脸可怜巴巴的。
阎修叹了口气,走过去抢过她手里的包袱:“走吧,我送你。”
白琼的房间就在常婴宁旁边,没走几步便到了。
等白琼来开门,阎修不好进去,便回到了常婴宁的房间,那壮汉还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对他的到来无动于衷,似乎是不打算说话。
“啧。”阎修拿着那把小刀,抵在他的双腿之间,“还挺有骨气的。”
壮汉浑身一震,一股凉意从背后升起,面前的这个男人,笑容懒洋洋的,看在他眼中却宛如来自地狱的罗刹。
常婴宁简单地向白琼描述了事情的经过,然后让她赶快收拾东西,原定的休整一天是不可能了,这天水城中还不知道有多少对他们心怀恶意的人。
白琼忙活着,常婴宁则贴着墙壁在偷听,可惜这客栈是全天水最好的客栈,上房的墙壁造的很厚实,听不到隔壁一点儿动静。
等白琼收拾完,阎修还没过来。
“小姐,我去通知马夫,您一个人等着可以吗?”白琼胆子还算大,又没有经历过半夜房间被人闯进来的事情,现在还敢往外跑。
常婴宁有些担心,但马夫却也是不能丢下的:“你快去快回。”
“哎。”
常婴宁一个人呆着就容易胡思乱想,她长长的呼了口气,开始安慰自己,不要紧的,阎修就在旁边,没人会这么大胆的。
没多久,白琼便会回来了,紧接着是阎修,他进来的时候常婴宁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悄悄看了他一眼。
“走吧。”阎修拿着手帕在擦拭那柄小刀,气定神闲的样子很难让常婴宁不多想。
常婴宁自己的行李自己抱着,一直到从客栈的后门离开,坐在马车上她才小心翼翼问道:“那个人……死了吗?”
阎修抬眼看她,薄唇轻吐二字:“死了。”
他本是逗弄她,以为常婴宁会惊恐会害怕,总之不会是像现在这样十分淡定。
常婴宁哦了一声:“那你问出他是谁了吗?”
“没有。”阎修有些可惜,想了想还是解释道:“他有一个同伙来了我房里,我将人绑了还没来得及问他,便咬破了嘴里的毒药。所以我才回去找你。”
“我知道。”常婴宁朝他露出一个微笑,“我又不傻。”
若非是察觉到了什么,阎修不会用那种方式来她的房间。
“小姐,阎城主。”白琼忍不住出声,有些疑惑,“我们为什么要连夜出城啊,不是说天水城的阎城主的地盘吗?我们直接去找天水城主不就好啦。”
“傻姑娘,你阎城主也不知道天水城主到底有没有掺和这事儿呢。”
常婴宁知道,阎修如今的处境其实并不怎么好,凉州如同一盘散沙,阎修和安郡王独大,可两人也是心怀鬼胎,如今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
而依附于他们的势力,也蠢蠢欲动,毕竟凉州是个无主之地,谁不想自己当家做主?力量再小,联合起来却不小。
阎修的手指一下一下摩挲着那柄刀,淡声道:“一路上我不能暴露身份。”
“等一下。”白琼有皱了皱眉,“可是我们进城的时候也没有暴露身份啊,怎么那些贼人知道咱们是谁。”
“你真是去新城办事的?”常婴宁心中起了疑。
阎修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并未说话。
突然,马车剧烈的震动了一下,便停住了。
常婴宁整个人都朝马车外跌去,阎修眼疾手快将人抱在怀里,常婴宁一下便坐在了他腿上,对面来不及抓住常婴宁的白琼飞快地将头扭了过去,假装什么都没看清。
常婴宁满面桃红,正要从阎修身上起来,阎修却一下抱着她趴下,还顺便将白琼扯了下来。
嗖——一只箭羽带着破空之声从马车的窗子外射进,牢牢地钉在木板上,尾羽还在颤动。
怎么回事?白琼茫然地抬起头,又被阎修按了下去。
“找死吗?”他急声道。
常婴宁被阎修护在怀里,很快又看见第二支、第三支……
“怎么回事,难道他们还有后手?”常婴宁揪着阎修胸前的衣裳,焦急询问。
阎修深呼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脑勺:“躲好了,别从马车里出来。”
他知道常家的马车车壁是木板夹着铁板的,箭羽没法射穿,敌人也知道这一点,因而现在的箭都是冲着窗子的,只要她们两个不出去,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外头的马夫没有传来声响,八成是被人解决了。
马车之外,围了数十人,而不远处的山丘上,还有四五个弓箭手,再不停地朝马车车窗射箭,而阎修的那匹大黑马,已经自己躲进了旁边的草丛里,它浑身漆黑,倒也没人发现这匹马。
为首的黑衣人举起右手,弓箭手立即停止放箭,而后带着十来人小心靠近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