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修握着那柄小刀,猛地从马车内窜了出去。常婴宁心里发慌,和白琼相互搀扶着躲在马车内的死角里,在这样静谧的空间里,外面刀剑刺进身体的声音越发清晰。
常婴宁在慌乱中冷静了下来,她在担心是什么?那可是阎修,是上辈子唯一的胜者。
白琼握紧她的手,小声坚定道:“小姐,要是阎城主撑不住,一会有人上了马车,您躲在奴婢后面。”
“不要多想,阎修一定会活着的。”常婴宁轻声安慰道。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外头还在打,常婴宁咬着牙按捺住想要出去看了眼的心,悄悄走到窗边,开始寻找弓箭手的位置。
阎修面对那些那刀剑的黑衣人还行,但若是弓箭手下黑手,他不一定能躲过去,为了保护她们两个,想也知道阎修定然守着车门寸步不离,目标太明显了。
常婴宁仔细看着四周,终于在黑夜里发现了山丘上那模糊的黑影,眯了眯眼,那人正举着弓箭,对准这边拉弓。
常婴宁来不及多想,她只知道,阎修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掀开马车车帘,入眼是满地的尸体,难怪弓箭手沉不住气了。常婴宁跳下马车,弓箭已然近在眼前,而阎修正和三个黑衣人胶着地战斗着,露出的背脊正好给了那人可乘之机。
“小姐你别去!”白琼来不及挽留。
“小心!”
娇呼声入耳,阎修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僵硬住了,他的背后,贴着一具软绵绵的身子,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整个人都撞在了他背上。
闷声之后,常婴宁背后传来一股酥麻的感觉,很快便成了剧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小手死死揪着阎修背后的衣裳。
阎修腾不出手来,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将面前的三个人解决,随即,第二支箭到了。
阎修反手搂着常婴宁,尽量往马车另一面靠,这样箭没有了目标,自然伤害不到他。
“婴宁!”阎修避开那支箭,轻轻搂着她的背部,心里是一种被火烤的滋味,他又急又气。
他怕她死,可也气她不听他的话下了马车。
“你个蠢女人,你知不知道,我是故意将背露给敌人的!你做什么替我挡箭!”阎修抱着常婴宁,狠狠咬着牙,眼眶有些发热。
常婴宁还没有彻底失去神智,听了这话当即瞪了他一眼,疼得带着哭腔道:“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小姑娘疼得双手捏着他衣裳的手都发白了,说话也没有往日的活泼,阎修心里难受得很。
“你别说话了,好好歇着。”阎修抱着她上了马车,将人交给白琼,“看好她,不要动那箭,我马上回来。”
白琼红着眼扑了过来,想要扶着她,可看着那吓人的箭羽,手足无措的:“小姐!”
借着月色,常婴宁看清了阎修的神情,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阎修的冷脸,就是上次冷战,阎修也没有这样过。
他的眼睛是笑眼,笑起来的时候让人很有亲和感,如今眼里满是冰冷的怒火。他五官长得也好看,常婴宁一路从洛阳来到平凉,不知道听到多少女子议论他,含羞带怯的模样,好像在说自己的心上人似的。
愤怒到极致,成了冷静。
常婴宁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愤怒,从他的话中,应该是自己坏事了才是,她想笑一笑,可实在没有力气了。
她疼得想哭,事实上她已经哭了,小手却还死死抓着阎修胸膛前的衣裳不肯放开。
“你干嘛去呀。”她委委屈屈的开口。
阎修冷漠的神情微微缓和:“我……”
“你别去。”还没说完,常婴宁打断了他,她呼吸着,等待疼痛稍缓,又道:“不要去了,我不想再拖累你一次。”
“小姐。”白琼抹了抹眼泪,哽咽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小姐怎么会是阎城主的负累呢?她怎么会这样说自己。
常婴宁知道阎修想为她报仇,可那山丘上还不知道有多少黑衣人,中了埋伏怎么办?她不能害了他,他是阎修,是未来的天下之主,是民心所向,常婴宁担不起这个责任。
“去武都,给我找个大夫,别让我死在路上了。”常婴宁跟着白大夫是学过几手的,她知道这箭没有刺破五脏,但为了让阎修改变主意,她只好这样说。
“咳。不好意思,有人在吗?”一道略带无奈的男声在马车外响起。
阎修立即握着小刀掀开车帘子,对着来人。
那人立即扔下手里提着的四颗脑袋,举起双手,讪笑道:“那个那个……我没有恶意的!”
“你是谁?”
来人伸手挠了挠一头鸟窝似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是路过的,方才看见你们在打架,就把山丘上几个弓箭手顺手解决了。那什么,你别怕,我真的是好人!我就是想来问个路。”
“问路?”阎修眯了眯眼,不怎信他的话,好人还会顺手杀人?
那大汉满脸懊恼,显然也明白过来:“哎呀我就是想着我身上也没啥银钱,找你们问路还不好意思,正好就帮你们把这几个贼人解决了嘛!”
“你叫什么,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阎修丝毫没有松懈,继续询问。
大汉老老实实道:“我叫江风,旬邑东留人,前来投奔平凉城的阎城主。”
“你从武都城来的?”
江风一愣:“不是不是,我是从天水城来的。”
“说谎!”阎修厉声道:“这里是天水去往武都的官道,你若是去平凉,怎会出现在这里?”
江风一拍大腿,悲愤道:“他娘的劳资咋又走反了!”
常婴宁听着这话被逗笑了,一笑又牵扯到了伤口,顿时疼得她抽气,额头冷汗直冒。
“小姐,您别笑啊。”白琼急的团团转,又什么都做不了。
“阿修,你给他指了路让他走吧,咱们还要赶路。”
此人要投奔的就是阎修,故而常婴宁没法直呼其名,只好叫了昵称。
白琼吸了吸鼻子,也道:“是啊姑爷,让这位壮士走吧。”
问了几句话,阎修倒也看出来此人是个耿直的,没说谎,常婴宁受了伤需要医治,没工夫和这人再耗下去。
于是随手指了一个方向,阎修吹了个口哨,将他的大黑马唤出来,马夫已经被人杀了,他只好亲自赶着马车往武都的方向去。
江风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走了没几步,忽然一个转身,仔细瞅着那马,瞪大了眼睛,再次拍大腿。
“那不是整个凉州只有阎城主才有的纯黑色汗血宝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