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一刻,常婴宁心不在焉地借着灯火绣着手帕,往常她戊时便睡下了,今夜却忽然失眠,索性起来将搁置了一个冬天的手帕拿了出来。
门外有人提着灯笼,轻轻敲门。常婴宁不知道在想什么,竟是被吓了一跳,银针一个错位,粉嫩的食指上顿时冒出血珠。
“小姐,阎城主回来了,您安心歇着吧。”
原来是白琼。常婴宁放心地长叹了口气,应了一声,将食指放进嘴里吮吸。
看着灯光走远,常婴宁放下手帕,伸手摸了摸睡在床上的圆圆,紧接着起身将一旁准备好的灯笼点亮,轻轻拉开了门。阎修和她住在一个院子里,毕竟要假装夫妻,分开住不好。
沿着走廊拐个弯,便是阎修的房间,这会正亮着灯。
常婴宁敲门:“我有事儿找你。”
“门没拴。”
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敞开,常婴宁犹豫了一瞬,提着裙摆走了进去,转身将门关好。
阎修显然是又重新沐浴了,正坐在床边上擦头发,微微低着头,看起来心情不大好。
“看你这样子,今天不太顺利?”常婴宁将灯放下,坐在外间的桌旁。
阎修抬眼朝她露出一抹痞笑:“看你这样子,有心事?”
“干嘛呀,这么防备我?”常婴宁撇撇嘴,“早知道你心情不好,我就不过来了。”
阎修将手里的帕子往床上一扔,起身走向常婴宁,那高大的身躯带来的压迫感十足,常婴宁背脊一僵。
走到常婴宁对面,阎修忽然停了下来,双手撑在桌上,俯身靠近她的脸。
压着声音道:“没人告诉你,不要深夜独自进别人的房间,尤其是——男子的。”
夜晚总是能让人胡思乱想,尤其现在他们两个还独处,两人距离近到呼吸可闻,气氛一瞬间变得旖旎起来。
看着面前放大的俊脸,常婴宁大气都不敢出,眨了眨眼,声音弱了下来:“要不……还是明天说吧。”
阎修盯着她看了一会,忽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而后顺势坐在她对面,给自己倒了杯水。
常婴宁捂着小脸,仅存的一些些困意全部消散,她真是疯了才来找阎修!
“逗你玩的。”阎修笑笑,一口喝完一杯水,“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常婴宁纠结了片刻,揉了揉小脸,道:“你能帮我给我爹送封信吗?”
“不能。”
“你……”常婴宁心里堵得慌了,这人是捂不热的石头吧!砸银子也砸了那么多了,怎地送封信都不肯。
阎修知道她在想什么,无奈道:“小姑娘,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这大海茫茫,谁能准确把信送到?按照之前的计划,这会船队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你想说什么,还是自己亲口说吧,不出半年人就会回来的。”
半年……常婴宁皱了皱眉,上辈子阿弟是永宁五年的六月被害病逝的,自己为了报仇,企图刺杀旬邑王,最后没能成功,于八月被打入冷宫。也不知道旬邑王是念着常家的银子还是什么,并没有赐她一死,最后她是于十月病死在冷宫的。
半年之后,便是永年五年的九月,正好是她死前的一个月。
上辈子她和爹居然只错过了一个月……常婴宁轻抿着唇,造化弄人呐,她怎么也想到不到她爹没死。
只是……虽说她爹以前一直觉得海上有宝藏,可常家的生意做得足够大了,所以一直没有去探究大海。
可她爹最后还是开始出海了,一开始常家人都不明白为什么,甚至所有人都反对,她爹是他那一辈的独苗苗,出海风险太大了,谁都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活着回来。
现在她总觉得她爹琢磨着出海这事儿,和阎修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我爹为什么要带着你的人出海,常家在旬邑的生意那么大,虽说受世道影响,生意也不好做,但胜在安稳。和你们出海,他图什么?”常婴宁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