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津“治”太宰

我想起小时候跟太宰说过,电视上说,躺在一起的人都是要结婚的,太宰说电视上都是骗人的。

现在看来,的确是骗人的。准确的说,是结婚了以后,才会躺在一起。

因为头靠着头,耳朵也靠着耳朵,才方便说话交流,讨论关于明天的晚饭,周末的出行,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生活也确实是由一件一件的小事堆砌起来的。

手机在枕头下震动了一下,这款手机是前不久乱步发工资给我新买的,和他的是同款进口货。

亮光让我很不适应,我眯起眼睛,直接点开邮件。

一行黑色的小字慢慢在我模糊的视野里逐渐清晰。

【没事了,要问为什么?因为我来了。】

再往下拖,是一行更小的字。

【哈哈哈哈模仿了一下你男神的口头禅,爽死了。】

是太宰发来的。

我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太宰君,你到家了吗?还没睡吗?】

他回复了一个表情包,是一个正在喝酒的大白兔,令人感到惊异的是,这只大白兔头上戴着的帽子居然和陀思的是同款。

对了,陀思先前怎么跟我说来着的,说是我的异能还有另外一半——他的鬼话我可不敢相信,没准就是另一个深坑,况且现在果戈里已经成功越狱,剩下的那些人出来只是时间的问题,他们一定会有新的计划和阴谋。总之,那边人的话我都不能信。

我想到了一个人,或许我可以问问他的意见。

【太宰君,我想见津先生。】

发出这封邮件后,我把手机的屏幕调暗了,然后又放到了枕头下面。

室内静的出奇。

我凝视着窗外,窗帘没拉,凌晨的星星疲乏又漂亮,挂在隐约泛蓝的夜空中。

太宰的回复迟迟不来,我猜他已经睡着了,在这个时间还在喝酒的人,大概是寂寞的。

……他,不会寂寞的吧。

在我看来,他的寂寞只有小时候被津强行掳来的那段时光。那时候他被迫离开家庭,离开同伴,来到一个陌生又孤独的环境里。

他不哭不笑,阴沉沉的表情直白的写在脸上,连漂亮的下颌线都勾着冷漠疏离的弧度。

他绕过众多的童话故事,偏偏挑中了最下面一本连成年人都不会去的《完全》。

他对《完全》爱不释手,并且开始刻意模仿上面的情节。

我避讳死亡的话题,直到现在都没法直接面对,他却视自杀为一种乐趣。

我怕他彻底疯掉,所以央求津让他回家。但这只是一部分原因,另外一个原因是我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津对太宰说:“反正你也不想活了,我可以成全你。你死以后,我会把你提炼成药剂,去中和那个小丫头身体里的异能。”

我被这句话吓呆了,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温柔善良的津能说出这么冷漠无情的话,但更让我吃惊的是,太宰始终面无表情。

七岁的他脸上没有任何痛苦和害怕的表情,仿佛身边的人只是在询问他明早吃三明治还是味噌汤。他抬头凝视着星空,许久才眨了一下眼睛:“人死之后会变成星星吗?”

“……清溪说的话,你不用当真。”

“那死亡是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会有疼痛,但最后的感觉就像水消失在水里。”

“……噢。”

那一声尾音上扬的“噢”,让我下定了决心,我不能让津做出这种事。

于是我去拜托了津送太宰回家,我说他一定很想回家。

津摸了摸我的头发,他和太宰都拥有着将我翘起的呆毛抚平的能力,他说:“他不想。”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不想呢?我们俩已经够不开心了,你就别让他也不开心了。”

我坚信太宰回归他平常的生活之后,一定能摆脱那种阴郁糟糕的心态。现在看来,我的决定是对的。他虽然没上大学,但念了书,当过班干部,还找了一份正经的工作,性格也开朗活泼了很多。

又过了许久,久到我都快睡着了,我终于等到了太宰的回复。

【不,你不想。】

——我想见津先生。

——不,你不想。

太宰和津的关系一度让我迷惑,他们长着极为相似的一张脸,有着同款的发色和眼眸,连保持沉默时低垂眉眼的神态都差不多。

幼宰的时候还看不出来,现在是越看越明显。

莫非他是津的……不,不可能,年龄有点对不上。

【拜托了,太宰君。关于我的异能,我有问题要问他。】

津或许是除了陀思以外,最了解我异能的人了,但是自从被他送去俄罗斯念书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唉,你好烦。】

出人意料的,这是太宰对我第一次发出抱怨。

隔着屏幕,我都能想象他在家中的餐桌旁放下酒杯,发出的轻声叹息。

唉。

你好烦。

【太宰君,我保证不会让津先生伤到你的。】

其实要是津想伤害他,以我的能力,恐怕也护不住他。

……我究竟是为什么能这么自信地做出保证呢?

凌晨四点钟,我还是没等到太宰的回复,但我该起床了。

乱步依然在呼呼大睡,我因为背上有伤,在柳生的要求下不能跑步,只能在医院里缓慢的散步。

医院的后面靠着海,这个光景里的海还没有醒来。海浪有气无力地相互拍打着,带着未开眠的困倦。

一阵凉风吹来,我打开了手机。

【有人曾为我摘下星星。假如再摘一次,我就同意。】

我心情刹那间就好了很多。对于捉摸不透的未来,登时有了一份笃定。

【行啊,月亮也能给你摘来。】

“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遇上歹徒劫持?看清楚长相了吗?配合警察画肖像图了吗?”

不到早晨九点钟,我妈洪亮有力的声音就穿透了整整一层楼。有人好奇地驻足观看,我爸无奈地关上了病房的门。

乱步苦着一张脸,连椅子都没得坐了,哼唧哼唧地站在了旁边。

我躺在病床上,佯装虚弱:“……配合了,但没看清楚,不好意思。”

“气死我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要让我遇到那个歹徒,我非剁了他不可!清溪,你现在还疼吗?”

我“噫”了一声:“耳朵有点疼,妈妈,你音量稍微小一点。”

在我早上告诉我妈我遇到歹徒袭击,现在正在住院时,不到两个小时,她就捉了在上班的我爸,两人急吼吼地赶了过来。

在看到我穿着宽松的病号服躺着时,我妈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确定我平安无事之后,她先是把歹徒骂了一顿,又把乱步站了起来,准备开始批评。

我不准她责备乱步,这事跟乱步没半点关系,因此我们立刻吵了起来。

这世上的母亲大抵都是一样的,任何威胁到子女安全的因素,哪怕是不稳定或者可疑的因素,都会成为和她们不共戴天的仇人。

“乱步就不能换个工作吗?非要当什么侦探,是不是被仇家找上门了?”

虽然我也不知道武装侦探社具体是做什么的,只知道是个体户,然后公司规模比较小,大部分都是没有学历的年轻人,还有没念过一天书的。我猜大概是帮忙查外遇的,所以叫【武装】侦探社……恩,要武装起来吧,不然容易被有外遇的发现。

“什么仇家啊。”真要说起来,是我的仇家,“妈,请你不要乱说。连警察都没有调查到的事情,你这么说,对我和乱步公平吗?”

我极少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跟我妈说话,她嘴张了两下,语气软了下去:“横滨现在很乱,我老是看这边的新闻,都不太好,你和乱步能不能回镰仓发展呢?住在咱们家也是一样的。”

我妈还想说些什么,被我爸拦住了,我爸的心态要好很多:“没事就好,你别把孩子们吓坏了,你看乱步都不说话了,遇到这种事是他们能决定的吗?”他拍了拍乱步的肩膀,“乱步,你妈就这性格,别生气啊。这两天照顾清溪,辛苦你了。”

“……不辛苦。”乱步努了努嘴,半天才憋出一句。

“乱的是人心,城市是无辜的,镰仓也不是都是好人。好了好了,我遇到这种事只是倒霉,概率很小的啦。”天人五衰如果还要找我,是不会管我在横滨还是镰仓的。我不好跟我妈这么解释,只能说,“妈,你还是想想看,中午给我买点什么好吃的吧,我可是病人啊,需要补补的,乱步也需要补补,他照顾我很累的。”

一提到这件事,我妈的心思立马被转移了。她又火急火燎地去找了柳生,询问该给我吃些什么。

我爸跟我道歉:“爆豪说,你是追过去拍照所以遇到了危险。对不起,清溪。”

我摇了摇头:“不是爸爸的错。错的是歹徒,我们自己家里人为什么要怪来怪去的呢。”我朝乱步使了个眼色,谢天谢地,他看懂了,立刻去扒拉我爸:“爸爸,我想吃小熊果冻。”

“好嘞,爸爸马上去买。楼下刚好有自动贩卖机。”我爸出门前还不忘叮嘱了一句,“等会儿别说是我给你买的,就说是别人来看望清溪时送的啊。”

要是让我妈知道他又给乱步买零食了,非要痛批他一顿不可。

我爸和我妈的性格截然相反,但这么多年来,他始终不急不躁,谦和地把每件事做好,用善意对待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他就像最温柔最有包容心的水。

我偷听过津和太宰的对话,他描述死亡的感觉,说就像是水消失在水中。

“爸爸,今天辛苦你了。”

我爸先我妈一步回来,将一大包果冻递给了乱步:“乱步,不可以一次吃完哦,不然我下次不给你买了,等会儿午饭也要多吃点。”

“知道了,谢谢爸爸。”

得到果冻的乱步非常开心,在取出几个之后,把剩下的果冻藏进了柜子里。

我大概能猜到我妈中午会给我吃什么。

失血就补血,所以肯定是猪肝粥打头阵,还有一些同样的补菜。

不仅是乱步,连我都不爱吃。不,因为它独特的气味和粗糙的口感,我觉得猪肝粥是很多人的敌人。

我虽然不爱吃,但在别人缺血或者受伤后,我也会煮它给别人吃。

陀思因为给我献血住院那阵子,我每天都给他煮猪肝粥,他气得说我是恩将仇报,还说净化世界之前要先净化掉世界上所有的猪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