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天胜笑叹道:“原来你们是商量好了啊,唉……希儿这孩子……”
“督军莫怪她,都是乔煊不好,让您伤心了。”
卢天胜摆摆手,“罢罢罢,也是我这些年一直放任她远游在外……就这样吧,你找时间去督军府,之后我也会再与希儿和她母亲谈谈。我们先说徐家的事情吧……”
白乔煊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恭顺地说道:“是,督军。乔煊愚见,猜测督军之所以会为蒲东的管辖权头疼,是因为无论交给哪个儿子,都会有后患。您觉得如果把蒲东交给大少爷,二少爷将来便再无容身之处;交给二少爷,又怕他无心无力,最后还会为局势所累;交给三少爷,担心他经验不足,能力有限;交给四少爷,是怕他年纪太小,主少国危。”
卢天胜长叹一声,“可惜挚儿……向来胸无大志,只想永远困在那遥尘岛上,他哪里想过树欲静而风不止的道理?又哪里想过我这个父亲,护得了他一时,护不了他一世啊?”
白乔煊略低下头,让卢天胜看不到他的目光,又尽力稳住自己的声音说道:“所以督军帮他娶回一个能助他成事的女人,甚至有了将蒲东交给她来打理的想法。”
卢天胜已经领教过白乔煊的智计,对此他并无惊讶,直接说道:“你说对了一半。我的确有让她助挚儿成事的打算,但若说现在就将蒲东交给她,还是太早了些。她虽然聪慧机敏,坚韧过人,但是治理一方土地,只有这两点是远远不够的,年资、阅历、威望都是问题。”
“那督军打算……”
“暂时把蒲东交给何家、霍家和郭家共同打理,三家轮流主事,直到迁都完毕为止。”
白乔煊心下了然,这三家都与童家关系紧密,在蒲东的势力深稳雄厚,如果卢天胜要为卿子汀留下后路,把蒲东交给他们再合适不过,可是他又怕一家坐大,架空主君,所以宁可蒲东的政局稍乱一些,也要让他们轮流主事,这样他们彼此合作又彼此牵制,没有一家能够威胁到卢家。至于迁都,如今蒲州合二为一,无论是金都还是邺津,都不再适合做蒲州的都城,所以迁都之举势在必行,而迁都又是极为庞大的工程,没有三年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只要卿子汀和童昱晴能留在金都,卢天胜就有足够的时间劝说儿子,儿媳。
“乔煊方才说想要督军赏赐给徐家的,就是蒲东的管事之权。您想,徐家世代都在通邑,与蒲东甚少往来,对那里的局势只知表象,如果您把蒲东交给徐家人,一来可以为日后打压创造契机,有二少奶奶的亲眷在,随便找一个错处就可以让他们翻不了身,二来您把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他们,您觉得瞿家人会怎么想?”
卢天胜仍是愁眉不展,“你这离间计固然不错,但徐家的主事人不是傻子,他若是不肯接这份差事怎么办?”
白乔煊点头,“没错,他的确有可能不接这个烫手山芋,可只要督军的指令传到通邑,我们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他接与不接,都会在瞿栎心中种下疑窦,您觉得一个正沉迷于美色的人,会想太多吗?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有这个头脑,想到这是一出离间计,瞿家已乱,天军大兵压境,督军要对付损伤后的瞿家和完整的徐家,也不怕什么了吧……”
卢天胜的眉头终于舒展,“没错,只要瞿家不是以前的瞿家,就没有什么是值得我顾忌的了。乔煊,你真是帮我除去了一个心病啊……”
白乔煊微微笑道:“能为督军解忧是乔煊的荣幸。今日已经叨扰督军多时,乔煊也该去讨一杯喜酒喝了。”
卢天胜哈哈大笑,“对对对,你到访多时却连一杯茶水都未曾奉上,实在失礼,我们这就回喜宴上吧。”
自从父亲随白乔煊走后,卿子汀虽在敬酒,但心早已不在,如今看到父亲喜开颜笑地回来,他更是心乱如麻。他一边告诉自己,如果再迟一步,妹妹就会万劫不复,一边告诉自己,如果对父坦白,若就会死无全尸。
“夫君,夫君!”
童昱晴的声音将卿子汀拉了回来,他这才发现对面的那人惊疑不定,而自己手抖不止,杯中的酒已洒出大半。
顾维泓笑道:“孙将军为督军镇守南境,二少爷这是太看重孙将军了。”
孙翊虽然对卿子汀心不在焉的态度很不满意,但看在顾维泓的面子上还是笑道:“二少爷如此看重,在下真是受宠若惊。”
童昱晴又给卿子汀斟满酒,卿子汀强打起精神来敬了孙翊一杯酒,顾维濡见卿子汀脚步虚浮,忙扶住他问道:“怎么样?要不要休息一下?”
卿子汀努力地摇摇头,偏偏此时白乔煊走上前来,关切地问道:“二少爷这是不胜酒力吗?不如先回房休息吧。”
卢天胜看到儿子的脸色,也说道:“挚儿,你若是撑不下去,剩下的几家人父亲应付就好,你先回去吧。”
卿子汀一听到白乔煊的声音就头痛欲裂,童昱晴见卿子汀明明已经气力不支,他还要来上前挑衅,气恼不过,遂扶住卿子汀柔声问道:“你还好吗?”
卿子汀想到,就算不为自己的名声,不为父亲的颜面,也要为若的这份心支撑下去,于是他覆住她的玉手,笑道:“我没事。”
白乔煊眼中的阴霾一闪而过,转瞬间便笑道:“那白某人就该敬二位一杯酒了。”
童昱晴直视着他的眼眸,将两个酒杯斟满,卿子汀本想接过来,却没想到童昱晴直接端着酒杯走到卢天胜面前,声如碎玉地说道:“父亲,我与白公子本是旧识,他也不算是外人,这一杯酒就让昱晴代劳吧。”
卢天胜突然想到他们二人本该是裘泽远的儿媳和女婿,不由暗叹人世无常,他哈哈笑道:“好好好,的确不是外人,很快就都不是外人了。”
童昱晴本以为卢天胜会拒绝,听到他这么说不由心生疑窦,她转头看向白乔煊,见他笑意连连,心中更生寒凉。
白乔煊也回眸看向童昱晴,两人目光相接,瞬时便读懂了彼此心中所想……
饮尽杯中酒,童昱晴挽住卿子汀的手臂,继续向在场宾客敬酒……换汤宴毕后,伴着戏谑的贺郎词,卿子汀与童昱晴三酌易饮,顾维清又带着人大闹洞房,子时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