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此时,残阳终于完全落下,只剩下那些天边的彩霞遮挡不住的余光渐渐昏暗地照射着。
而十王峰顶上,了尘方丈和三清道长已经离开,剩下那臃肿肥胖的宏愿大师招呼着众人离开。各大门派中人和其他各路英雄豪杰已经相继下山。
原来还在场中的玉娇娇也不知何时消失在了人群中,不过,据有人说,当玉娇娇离去时,却听她突然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至于琴圣父女和千湖龙王,他们见今天的武林大会就这样结束,倒也觉得甚是意外。特别是琴圣和千湖龙王,他们两人实在想不到这武林大会竟然会是这样一个情形,可以这么说,他们除了发现乔装打扮的贼祖宗之外,几乎一无所获,更不用说探听什么神秘势力的线索和为箫圣打探仇踪。
此时,天色渐晚,众人也渐渐离去,只剩下几大门派仍然无人行动。看来这大门派的气势和作风就是不一样,他们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争抢着下山。
琴圣见那昆仑派似乎没有急着要走的意思,就想着去拜见一下昆仑大师,只因他虽然列为宇内三绝之首,论起辈分来,昆仑大师还应该是他的师叔祖一辈,更何况琴圣仰慕昆仑大师已久,只是一直无缘相见。
但是,他还没有行动,却见清微派的常青子和玉离子已经围在昆仑大师身边,有说有笑的。琴圣想着,自己本来就不想在太多人面前露面,于是便打消了此念。
然而,他这一错过却成了终生的遗憾,此乃后话。
待得峰顶上众人走得差不多了,山路上再无人争先恐后之后,琴圣父女和千湖龙王才下山去。
回到那座小村庄,已经是初更时分,刚刚回到那几间茅屋前,就见玉兰小姑娘坐在竹椅上,双手支颐,呆呆的看着东方渐渐升起的圆月,一双俏目却隐隐闪亮着,似有泪光游动。
直到琴圣三人走到她跟前,玉兰才惊觉过来,只听她“啊”一声,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老爷小姐和龙老爷回来啦!晚饭已经做好了。”
虽然琴圣父女和千湖龙王待她如亲人,但是玉兰却始
终以婢女自居,说琴圣救了她,这是她娘亲的临终遗言,要自己好好报答琴圣父女,而且她还自愿担起照顾嫣然起居的任务。
琴圣父女和千湖龙王实在扭她不过,只好由着她。不过,他们却也从来没让玉兰干过粗活,更不会刻意使唤她。
而嫣然却始终待她如姐妹,吃睡都在一起,还时常教她武功。
其实,琴圣三人还没有回来时,腹中就已经空空如也,此时一听玉兰说已经准备好了晚饭,琴圣和千湖龙王却只想到了肚子饿的问题,可嫣然却不然。
只见嫣然一下抓起玉兰的双手,兴奋道:“玉兰妹妹,今天可是中秋之日,可有准备月饼?”
玉兰小姑娘本来眉宇间隐有伤感愁绪,此时一听嫣然这么问,立时舒展秀眉,也高兴道:“当然啦!就等着小姐老爷回来吃呢!”
嫣然一听,也顾不得身后的两位大人了,拉着玉兰就冲进了茅屋。
琴圣和千湖龙王听了两个小姑娘的话,这才醒悟,今天正是中秋佳节。可笑他们参加九华武林大会,竟然忘了武林大会正是在中秋之日进行。
只听千湖龙王哈哈大笑道:“大哥呀!你看我们竟把这事给忘了,实在太不应该呀!哈哈哈…”说着,两人相顾而笑。
千湖龙王又道:“我老龙今年真是有幸呀!记得大哥也只是在十五年前与小弟共度过一次中秋佳节,想不到十五年之后,能再次与大哥共度此佳节。大哥,今天无论如何小弟都要与大哥共谋一醉。”
琴圣听着,突然怅然一叹,想起这些年来,自己奔波劳累,却不想时光飞逝,转眼十余年,而当年与千湖龙王在彭蠡湖之滨共度中秋佳节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
然而看看自己现在,却已不再年轻。霎时,这十余年来的所有事情几乎就在这一叹之间闪过脑际。于是,只听他慨然说道:“是呀!十五年过得好快。童颜鹤发,不过转眼之间,只是天地伦常未曾改变,这中秋节气也未变,而这天上的明月也不知是否未变?”
琴圣缓缓说完,千湖龙王却呆鄂半响,之后才听他大声说道:“哎呀!大哥你这是怎么了?今天此等好节日,大哥怎么会如此悲伤感慨。”说完,又低着头锊着那长满脸上的长须,沉吟了一会,又道:“嗯!我想大哥这些年来一直在外奔波,而嫣然侄女定然没过过像这样热闹的中秋节日,所以依我老龙看,今日这中秋佳节大哥一定要好
好补偿一次。”
琴圣本来尚在沉思之中,突然听见千湖龙王这些话,心中一震,暗道数声惭愧。他想起自己这些年来的作为,确实也如千湖龙王所说。于是,他不自觉脸上现出痛惜和惭愧之色。
千湖龙王一见自己大哥的神色,更是心如明镜,只听他安慰道:“大哥不必如此,只要以后好好补偿,就一定不会让心中的遗憾加深。还有那玉兰姑娘,她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因此小弟觉得,一定要让这两个孩子高高兴兴地度过这中秋佳节。”
琴圣听后,只见他突然精神一震,重重一点头,而且俊目中闪动着亮光,说道:“贤弟说得不错,这两个孩子也算是同病相怜,我们做长辈的不能再让他们心存太多的伤感。”
千湖龙王见琴圣不在伤感,哈哈一笑,当先走近草屋中。
普洱山深处,虽然已是中秋,山色绿水却并没有因此而改变,只是此时已经日影西斜,融融的落日余光使得这山中的绿意变得黯然失色。
而且在这种将昏未暗的黄昏之中,大山深处更多了几分寂寥和惆怅。身处此时此景,极易使人产生万般愁绪,
更何况此时又是中秋佳节。
就在这寂寥无人的深山幽谷之中,响起了一缕清冷如水的箫声,这一缕箫声起初还是幽幽然婉转凄清,与这夕阳斜照的山林的幽静蔚然相辅相成。
渐渐的,箫声袅袅飘来,越见低沉悲戚,如泣如诉,如同一个满怀愁思与凄凉的人儿在倾诉。但是,却因弄箫者思绪过于飘飞,使得箫声异常飘渺,致使无人能理解弄箫者的倾诉,唯有让人感到箫声中的一片静谧凄清幽怨。
箫声愈烈,悲意益生,如哀怨、如哭泣,似有三千愁绪而唯独一缕箫声所无法表衬。
忽然,箫声倏然而变,风雨忽生于指下,其弹指如风如雨、如飞泉、如激流,悲痛迫切之情涌溢。
正历而骤止,方生而急落,若身躯忽坠入云端,似心神因惊而窒息,起伏动静在于顷刻,令人魂魄为之震慑,悲戚之意霎时无踪。
未顷,雷鸣之声大作,如天怒神愤,轰然而坠地,激起一片狂风暴雨。
顷刻,雷鸣之声激变,金鼓之声此起彼伏,声动天地,山巅若飞坠。凝神骤听,赫然有剑弩之声、人马霹雳之声,兵戈忽阵于箫孔之中。
时已天变,暮霭昏沉,阴云蔽空,众山之间树浪涛声
隐隐,如百万雄师之大战将临,一股浓烈的杀伐气息徒然弥散。
箫声中忽然仇怨之意席卷,忽起忽落,弄箫者似乎亟欲抒尽心中之怨气仇恨,然而却又不愿亦或不能平心静气,将仇与怨尽释,致使箫声所激起之两军对垒欲战不前、欲罢不能。
就在金鼓声歇,而决战号角骤然而起时,箫声戛然而止。
俄然,天地阴云消散,树浪涛声倏然而止,山谷树林间的幽然跃然眼前,唯独夜幕已降,繁星缀缀,而东方之首已然升起如盘圆月。
月光斜照之下,一座孤峰之巅的突岩之上,赫然坐着一位年仅十五六岁的少年,只见少年在如银的月光下,脸色显得一片苍白,目中泪光隐隐闪亮。
突然,少年身后响起一个听来略显苍老的声音道:“孩子…你…你这是何苦…”话声未完,那少年突然仰天喷出一口鲜血,而后身形摇摇如大厦之将倾。
于此同时,但见少年的身后黑影一闪,在少年的身后已然多了一位一身黑衣、发鬓之间略有银白亮光的老人。
但见老人急忙扶住少年将要倒下的身体,同时空出右手在少年的前胸一连点了十数下,才缓缓将少年扶坐在一
块平坦的山石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