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财政紧成那样子,短时间里,哪里能再额外支出几百万银子去打罗献成?即使有些宽裕,林缚必然也是要首先限制奢家在江西扎下根脚。
平定了闽赣,即使叫燕虏占了襄樊,还能划江而治;闽赣依旧是占了江宁之后的淮东的心腹大患。
驿骑传信,刘庭州就与元翰成直接去衙衙见丁知儒,要丁知儒派人去追董原,告之林缚在庐州相召之事。
林缚好歹是枢密使,来函相召,淮西这边总也要派人去应付。
丁知儒倒是有想要找刘庭州相商:“淮东在徐州招募流难以为屯卒,不晓得消息怎么传到这边来,寿州这两天有数十户民弃地东逃,这桩事不能不察…”
“哦!”刘庭州蹙着眉头,也觉得这事非同小可,与元翰成坐下来,问清详细。
林缚很早就在淮东大规模扩行减租减赋新政,兵卒家
属的优侍更多,战功、伤残抚恤甚厚,这也是淮东军战力最核心的保证——淮西没有这个条件去学淮东。
不过当世消息闭塞,淮东、淮西各成体系,相互间消息传播更加滞缓,要是这边民众在正常情况下还弃地东逃,那就很可能是淮东在里面捣鬼,故意派人潜进来散播消息、蛊惑民众。
“往徐州方向还好一些,毕竟给洪泽浦、淮河挡住,要是淮东在庐州也大规模的招募流民屯种,条件比淮西要好许多,就有些头疼了。”丁知儒说道。
沿东淝水而上,就是庐州,庐寿相距不过百余里,中间除了低矮的丘山相阻外,没有其他的天然障碍。
这眼下河南是彻底的残了,淮西好不容易聚起来一百二三十万人口,也是淮西将来立足的根本。要是这些人不安于淮西,继续往南流动,淮西将会更孱弱。
丁知儒把一个很棘手的问题抛出来,叫刘庭州、元翰成坐在那里大感头痛。
派兵卒封锁边境吗?那淮东也正好同时在庐州、东阳北侧广筑城垒,淮西哪有这个资源现在就跟淮东搞军事对抗?
“淮东总不能欺人太甚,实在不行,我去庐州。”刘庭州说道。
董原怕去庐州给扣下来难再返回,刘庭州倒没有这个担心。
“还是看副使什么意见吧…”丁知儒也不晓得刘庭州去庐州能起什么作用,安抚流难本身就是各地官府的职责,总不能指责庐州安抚流难所给的条件太好,将寿州的民众都吸引过去了吧?
“当初真不该将庐州让出去。”元翰成说道。
丁知儒苦涩一笑:庐州的重要性,谁都知道,只是当时淮西硬要将庐州占下来,其后果大概比直接将永兴帝留在居巢轻多少。
当时淮东不希望闹出两帝并立的分裂局面来,但不意味着真分裂时,淮东没有咬牙接着打一仗的能力——当时淮东就已经有五万水步军停在庐州南岸的弋江。
淮西自始至终都没有将庐州硬占下来的底气跟本钱。
相反来说,为迎永兴帝回江宁,淮东也做出很多让步,比如说户部、工部以及内府的储银,都给淮西、池州两家分掉,淮东也装作不知,事情糊弄过去。但淮东毕竟不
是好欺负的,去年盐商支持淮西,林缚就首先拿盐事下手,紧接就是封锁淮西相接的商道,接下来在庐州必然还会有针对淮西的动作。
居巢城南的银屏山,位于漅湖与扬子江之间,登山能望两边的风光。
进入七月之后,扬子水也正是水盛之时。
庐州段的扬子江两岸大堤这些年来无人修护,已经给江水冲垮,仅有一段段残堤立在江水里。枯水时,庐州段的扬子江水道狭窄仅有两三里宽,这时漫涨起来,南北岸茫茫一片望不到近头,怕有近百里之遥。
为经营庐州,林缚调陈华文任庐州知府,又将庐州与新置的弋江府合并防区,调张苟率部镇戍庐州并控制两翼的居巢、潜山等要冲之地。
“不单扬子江水向两岸弥漫,漅湖沿岸入夏后也多有洪涝,需治堤导水,才能利耕种,”陈华文站在林缚身侧陪同登银屏山视看扬子江水情,说道,“这眼下诸事都齐备,朱大人也确实是员能吏,眼下就等着入秋后水退下去
,就动手治堤!”
林缚听着陈华文夸赞朱艾,侧身看了朱艾一眼,笑道:“治堤屯田仅是一桩事,能不能攒出三五万合用的辎兵来,才要看朱艾你们的手段!”
“朱艾应不负主公所望。”朱艾铿锵有力的回应林缚。
林缚笑了笑,又闲谈起治堤的一些琐碎事来。
庐州是林缚是要用牵制淮西、荆湖、池州三地的要冲之所,要是不把庐州控制在手里,林缚就必然将大量的兵马驻屯在江宁,使得江宁缺乏必要的战略缓冲。正如淮东北伐会以徐州为桥头堡一样,林缚将来要收拾淮西、池州、荆湖,所以眼下紧要的就是要将庐州经营成淮东完全掌握的核心之地。
林缚不大范围的推广新政,不想引起大的动荡,但庐州一府,要有谁看了不顺眼,随手灭掉容如反掌——抑制地方势力,减租减赋,安置流难、配田安民,这是陈华文出任庐州知府之后,就着手已经在做的事情。
另外,林缚不想叫太多的兵力给牵制在庐州动弹不得,一定数量的精锐兵马加上大量的后备辎兵,才是构成江
宁西线屏障的合理卫戍部署。
庐州将在淮东除徐州之外,第二个要着重扩大、储备后备兵员的地区,林缚才将朱艾、唐希泰、胡乔逸等能干吏员抽调出来,加强对庐州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