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时间过去，按以前冶铁步骤，现在应该开炉添加木炭，但炉中火力旺盛，铁水咕嘟作响，不时噼啪炸一声。胡铁匠也就没有再添木炭的想法，铁水已经熔出来，按惯例可以引铁水出来冷却。

可朱弘昭反对，他觉得冶铁时间还可以再长一点，铁水翻滚能让更多的杂质被吸附沉淀出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风箱还在呼呼作响，拉风箱的健壮铁匠现在裸着上身，露出一团团黝黑，泛着烫点

疤痕的肌肉。

“公子，可以出炉了。”

胡铁匠心中也是期待不已，这么猛地火，炼出来的铁绝对差不到哪里去。

此刻他心中对朱弘昭的敬佩无法用言辞来描述，如何用煤炭冶铁，是北方铁匠一直在思索的事情。

相对于昂贵的木炭，廉价的煤炭更适合冶铁，火力比木炭猛，完全可以一次将铁矿石融化。只是一样的铁矿石，煤炭冶炼的铁质量不如木炭，这就是硬伤。

木柴是可以冶铁的，效果比木炭还差，但烧制成木炭就能很好的冶铁。以前怎么就没有想过将煤炭烧制一番呢？

若焦炭能炼出不下于木炭的铁，那北方铁匠将会重新崛起，产铁量一举压服蜀中、东南各地。

这就是概念差距，不是技术不行而是没这个概念。

“好，准备开炉。”

出铁口打开，顿时发现出问题了，出铁口竟被矿渣堵塞。这说明什么，说明铁的杂质含量更少！

早有应对，这种事情胡铁匠经历过，以铁锥撬开矿渣，金灿灿的铁水辐射着逼人热量从出铁口流畅流出，淌进筑好的模子。

模子正是一套齿轮工作组，由朱弘昭绘图，交由木匠制成实物，再依照实物做的模具。

模具被铁水注满，两名铁匠套着厚厚袄子，拿着长柄工具将铁水表面抚平。这些齿轮冷却后，他们这些铁匠还要负责打磨光滑，直到能组装平稳运转才行。

“这是一千斤上好矿石，怎么才出了三百斤铁？”

胡铁匠火眼金睛，一看浇铸的模子用铁和半箱铁锭，就发觉少了一百多斤。

模子内的齿轮定型后，就迅速用调制好，散着一股奇怪味道的液体淬火。两千斤铁矿石最终出了五百三十斤铁，炉壁还有少许残留。

夜里挑灯，一群学徒上场，在疲惫又激动的铁匠指点下开始打磨齿轮。

朱弘昭则肚中饥馑，回到小屋正在吃饭，鱼汤和面条。

开炉顺利，今日所有参与的匠户设宴款待，酒肉皆有。

贾铁匠幼子贾老七端杯浅饮，看着四周欢呼喜悦的匠户家庭皱眉沉思。眼神中满是鄙夷，目光瞥到炭户何九，何九和他一样，岁数不大，脸上强作笑颜，明显有心事。

“何兄弟好本事，竟然炼出了这等好炭！兄弟佩服，先干为敬。”

贾老七提着一坛酒来到何九身旁，给自己黑陶酒碗里倒满，一口饮下干净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