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以溯听了一笑:“教会他们军纪和搏杀手段就可,你这孩子教他们识字,未免有些苛刻。出去打听打听,谁家的家丁还要识字的?”
“若只要寻常军汉,招些成丁岂不是省事?读书能明大义,大义在心,他们才能赤诚报国。孩儿觉得为了军饷而当兵的兵不是好兵,心中有抱负的兵,才是好兵。”
见他敢反驳,朱以溯轻哼一声,反问:“读书人是个什么德行为父也就不多叙说了,这当兵的,心思单纯些听军令就好。你不怕这些少年读书多了,一个个心思活络,满脑子的油滑?自古穷山恶水出精兵,原因就是他们心思单纯。繁华地方的兵,眼界宽阔,战前瞻前顾后,不足以为心腹肱骨。”
朱弘昭沉默一会,还是坚持己见:“心怀大义,才能为国舍生忘死。若只是为军饷而当兵,父亲给一两银子,他们就能被别人拿二两银子收走。怀大义,知廉耻的兵,才能做到舍生忘死,才能做到冻死不拆屋,不拿百姓一针一线。”
“冻死不拆屋?”朱以溯呢喃一句,起身道:“既然我儿如此想,那就按心中所想去做吧。不过当兵还是为银子,握紧银钱,才能握紧军心。等你岳父打通商路,卫所军有一批淘汰兵器,融了麻烦,也让他一并卖到塞外去。”
朱弘昭临走,突然还想到一件事情,试探着询问:“父亲,天子赐婚,这事到底怎么样了?”
朱以溯老脸一板,不答话挥挥手示意儿子快走。
宗人府给他挑了个京都小门小户人家闺女,朱以溯自觉一个半入土的老头子,没必要连累一个小小女子。上疏推辞,结果皇帝仿佛和他杠上了,前两日又下了圣旨,而这闺女都已经上路,让他做好准备,待宗人府专员护送到东路就完婚。
参将府外,刘良佐一身公服左右踱步,见朱弘昭出来,疾步上前询问:“公子,大人态度如何?”
“准了,如果顺利,能从大同府要来一笔钱粮安置辽民。”朱弘昭说着搓搓脸,从李遂手中接过六瓣头盔戴上。
他现在也有官身,属于闲职百户,毕竟他有万历皇帝钦赐的正五品武勋骁骑尉。不同于代表军衔的武散阶,武勋只有货真价实的军功才能授予。
何冲自作主张给他弄了一个舍身救父的段子,万历皇帝钦赐武勋嘉奖。嘉奖孝行文官们也没有阻止,反正给的是武勋,不是文勋。
有这个掺水的武勋在身,朱以溯还没动手,孙传庭就动手给朱弘昭弄了个闲职百户先当着。名正言顺有了官身,朱弘昭披甲佩刀,也就不算问题。
一身铠甲挂把刀,看着威风,实际上很麻烦。可他要出入军营,一身布衣算什么事?
“这回估计需要你跑一趟,主要迁移北直隶一带的辽民。大约会给你两千两银子做周转,做好心理准备。”
朱弘昭系好头盔,不忘调笑:“这次别在欠人人情,两千两是初期款子,可能还要追加一千两左右。这些银子可能不够,不过辽民善养马,入关时多有牛马,现在多少应该有些积蓄。所以节省一些,三千两也差不多了。”
刘良佐神色悻悻,抱拳道:“必不负大人栽培,公子信任。”
“五千户辽民干系重大,可能还要再派出一路人马。所以好好做,别出篓子就是功劳。说不好这趟回来,能把这个千户之职转正。对了,刘良臣他们怎么还不见动静,是不是路上遇到麻烦了?”
刘良臣是刘良佐亲弟弟,读书也是半吊子,刘良佐发
迹后举荐到朱弘昭身边担任玩伴,三月份随李成栋带了十来人南下寻找土豆。
“舍弟几日前来信,公子所需的土豆已找到,并在福建百姓那里购买了六千斤新收土豆。估计再有半月时间,就能运抵东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