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皇帝眉头一皱:“这奏折不是族叔所书?”
“回禀万岁爷,乃是朱参将嫡子朱弘昭所书。朱参将督战中箭负伤,其子果毅,后统军大败鞑骑。”
“怪不得这奏折不合规矩,族叔无碍就好,走,回殿容朕慢慢看。”
说着天启掂了掂厚厚奏折,笑说:“不过这样也好,免得春秋笔法让朕难解。”
魏忠贤神色悻悻,他不识几个字,不知道奏折上到底写了什么。
朱弘昭的奏折不仅写的详细,还配了战场形势图,让天启一眼就看明白了,喝一口茶闭眼倾听,而奏折则由皇后张嫣柔声诵读:“中军有勇将刘高旭率五百骑折冲三阵,千户韩成虎重伤不治。而鞑子分兵千余骑从后掩杀夹击中军,千户李可料敌于先,率五百骑迎敌不幸中箭殁于马蹄之下。中军势颓,然东路将
士死战不退,抱团围于中军大旗下竭力奋战,刘高旭将军收拢败军往来奔驰使鞑骑分心,难以合力围攻中军。”
“昔有蓟镇苍首老卒陈玄广,本臣代州相邻,善火器,随臣父子赴边。年近六十,其二子为社稷殁于辽镇。独孙陈策于臣身旁跑腿。陈玄广善火器,乱军之中不得发,遂提刀奋战,临末犹呼杀鞑子,激励士卒。其亲卫护尸骸归阵,哭诉其死之壮,复提刀返阵求死于战阵。臣闻之泪流满眶,感叹陈氏满门忠烈。”
听到这里天启揉了揉眼睛,低着头继续听。
“后臣与左军郭谅部回援,臣家丁玩伴仗火器击毙玉林鞑酋阿拉塔。此战中军战死约六百,伤八百余人,临阵斩杀鞑子一千三百二十余级,俘获伤员、降卒六百三十余口。莫日根率残骑败退,臣父督战立于中军大旗下,身中五箭,幸有祖宗庇佑,止有一箭洞穿铠甲。臣父本是书生,身子孱弱,中箭高烧不退,难以署理军务。”
“此时军中资深战将尽殁,不得已,诸将推臣署理军务。臣以马尸、鞑子尸骸混杂冰雪围筑壁垒,四边各长一百七十余步,高不过四尺。以疲惫伤残三千六百余人困守,巡视伤兵…后莫日根汇合人马三千八百余骑复攻,臣遣千户郭谅率千骑为别部互为犄角,以散鞑子兵势。”
“臣有玩伴一人,乃高山卫中千户所人氏,世袭小旗武永昌。其兄武永盛于中军效力,阵斩七级重伤不治,临亡抓臣手以家中父母无人赡养为由,求臣善待其弟。臣以武永昌守中军大旗,立于臣身后。”
“阵势破,莫日根率精骑突入壁垒。鞑子军中健儿当先,箭中臣身,臣以火铳毙之。当时紧迫,武永昌善铳术,临乱箭而不动如山,一铳击伤莫日根,臣家将李成栋率四十余敢死士以肉躯横堵敌骑铁蹄。莫日根伤,成栋乘其乱,与敢死士诸人突入其马下,刀斩莫日根首级,鞑骑大溃。”
“是时,前军何冲将军担忧中军安危,早早回援后撤于东渠南部堵住鞑骑溃逃之路。郭谅将军于北堵
截,南北合围,鞑骑溃逃余生者不足五百。”
“此役一日战两阵,共阵斩鞑子三千一百五十三级,俘获一千六百二十七口,无伤员。中军阵亡过半,总共战死健儿一千七百二十余人,失踪七十余人。伤一千二百余人。”
天启双拳紧握,突然见皇后不念了,回头一看,张嫣红肿着眼睛,将后面的递给他道:“小将军记载详实,军中健儿前赴后继跃然于纸上,臣妾读不了。”
天启结果一看,后面是每个百户队的战绩,他一个一个接着看,当看到有的百户队最后竟然死的就剩一个小旗和十八个伤兵,他不忍再看,缓缓闭上眼睛道:“各处军报,皆云敌溃,何等溃法不云。或云所部死战,何等死战,亦不云。又说敌强难抵,不说敌如何强,比不得啊比不得。”
“若有十个朱以溯父子这般,为国事倾家财出兵,为练兵妻妾不顾,为战局舍生忘死。这辽镇鞑子,又能何以猖獗至如此地步?”
天启拿着奏折,沉甸甸。看向一旁擦泪的魏忠贤,问:“老魏,说说,这奏折不去兵部,怎么到了你这老奴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