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北线军功最大的是何冲,以及东路旧将。而赵率教、渠家祯、王朴等人在宣府镇,并没有捞到实质军功。现在大同告急,他们都想从宣府镇出兵,捞一票大的。
掌握宣府镇骑兵力量的是赵率教,王化贞的抄击策略很符合赵率教的胃口。可他有些犹豫,万一大同镇失守害了刘时敏性命,他相信齐王肯定会将宣府镇此时的将领给洗了。
现在齐王掌控着军机处,间接掌控了全国兵力调动与将领升调贬斥。是货真价实的‘天下兵马大元帅’,距离中的‘一字并肩王’就差一线。
文官们那脾气就是怕齐王,也要装出一副问心无愧的德行和齐王掰腕子。而武将们更纯粹,天下武将对利害关系看的格外清楚,他们就是畏惧齐王,这个不需要掩饰。
宣府城中宣大总督官衙,里面还在因为如何出兵解救大同而争论。提议的王化贞,他的内心并不坚决,犹犹豫豫不敢下死命令。他作为宣大名义上的总指挥,他不肯背负责任,赵率教又怎么敢挑头?
同理,王化贞和赵率教不挑头,王朴和渠家祯谁敢冒头?这事成了还好,万一不成,他们这帮人,尤其是挑头的绝对会被齐王一刀劈了。
在王朴看来,若刘时敏在大同城死节,李墨轩那条疯狗肯定会直扑宣府镇,让这些人尝尝炮刑的滋味。把人绑到火炮炮口,进行处决的场景,绝对是王朴挥之不去的噩梦。
可一帮人又舍不得抄击蒙古后路的大军功,在贪与惧之间徘徊游荡,等着一个受不住诱惑的人来挑头。
夜色下,渠家祯所部突然冲出军营,在副将张英率领下直扑宣大总督衙门府邸。
“前后封锁,直入中堂不可走脱一人!”
骑在马上,四十多岁的张英手里提着一杆长枪,火把照耀,挥舞着大喝:“若有拔刀反抗者,立斩之!”
突然的变动,宛如兵变一般,席卷全城,张英率标营冲击总督衙门,七座城门与城中兵营分别遣人封锁,防止总督衙门调兵。
赵期坐在牛车上,头绑红玉抹额,一袭黑袍怀里抱着一柄黄绢包裹的长剑。
在军士簇拥下,他在总督衙门下车。
“这是哗变!张英你好大的胆子!”
渠家祯在门口训斥张英,张英长枪指着渠家祯寒声道:“大同危在旦夕,刘公一日五道求援急令!尔等贪功欲置刘公于死地,不怕丢了大同信地,遭到朝廷清算?总之末将怕,末将不能坐视大同丢失!”
信地,即派遣官员并发放管理当地印信的地方,凡是府县制度或设立军镇的地方,都是信地,是不能丢失的土地。不同于土司所掌管的土地,这种派发印信由专员镇守的土地,丢失就是大罪!
“胡说!刘公帐下三千标营精锐无匹,怎可能短时间内丢失大同!”
张英昂着下巴大骂:“大同城墙周长二十里,三千人怎么守!少他娘废话,赵公身负军机处密令,识相的立刻发兵救援大同!若不识相,休怪军机处军法苛严!”
赵期解开黄绢举着剑,登上台阶看一眼神色尴尬的王化贞,又看看想找个缝钻进去的赵率教,最后看看如释重负的王朴,轻咳清音朗声:“莫让大王难做,火速发兵。今夜之事,赵某权当未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