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系列改革过于激烈,虽然制度上还政于相府,可他还盯着,他还在管事,他手里还握着刀子,文职官僚们不习惯这种气氛,他们想更自由,哪怕回到天启时期那样也好,起码没有那么多的眼睛盯着自身手脚。
而他一直猫在宫里没动静,这次各处大范围的调军,等于在池塘里丢了包炸药,藏在淤泥里的泥鳅全被惊动了。
进攻日本是机密,只有顶层将领和核心大臣才知道,下面人很多人都不清楚,都以为他调军是为了杀人。现在串联,铤而走险,说白了就是要自保。
其中还有一份资料更为详细,讲的是韩爌。韩爌是晋南蒲州人,是张四维的老乡和女婿。张四维是河南人高拱的嫡系,高拱与徐阶斗倒严嵩后,就与徐阶、张居正师徒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因为严嵩之后的首相,被徐阶、张居正师徒把持。严嵩的儿子严世蕃经营了严党,徐阶也有自己的党派,这支力量就是浙党的鼻祖。
张居正继承徐阶的政治力量,搞出来一个以楚人为核心的江陵系,随着张居正吃了戚继光送的壮阳海狗肾死亡后,戚继光军中的影响力,江陵系都被万历清洗。而楚党,就是江陵系的延伸。
张四维是张居正之后的首辅,大肆清洗江陵系,东林就是这个事情在江南出现的。张四维是自己当首相,弟弟当大商,彻底的官商一体。而东林,就是官商一体。
渊源上,东林与张四维没有直接关系,却是一个性质。张四维的女婿韩爌,是不是东林人的东林人,两个学生都是东林人。
叶向高、成基命这一系,袁可立、李邦华的登莱系,只是挂了个东林的牌子。党争这东西不是你怎么定义自己的派系,而是看对手怎么定义你。
再说,年轻时不懂事投入一个口号响亮的党派不是什么事情,谁都有犯糊涂的时候。投入进去,想脱身就难了,最起码过不了叛徒这种道德上的指责。
比如钱谦益,已经在这方面吃了太多的苦。
说白了,大明此前的政治斗争,还是源于嘉靖时期的
文官内斗。而现在的斗争,也不是皇权与臣权的斗争,论对这些小老鼠的憎恨,相府比皇帝还要恨,这不仅是是拆皇帝的台,也是在拆相府的台。
现在的斗争,是朱弘昭所代表的法统,相府代表的治统,合起来斗士绅们的贪婪之心。在大明,士绅规模小一点就与本土胥吏一体,规模大一点自身就是官商联合体。
现在是国法规矩,与人人逐利,以自身发展一切看资本的势力斗争。
资本主义萌芽,要成长就要吸血,这些人选择的是吸朝廷的血。一切以资本运作为核心,法律、良心都是可以放在一边的。只要口号喊得好,一切都不是问题。
而偏偏,新皇帝是底层一路杀上去的,手里握着对资本具有极强杀伤力的军权,这是他们所不能忍受的。
更难忍受的是皇帝有自己的商会,这是与民争利呀!是不道德的!
最让他们恐怖的各地内藩施行先秦制度,从行政上剥夺士绅们的财路,将一切资源收归国君所有。这是一个很坏的苗头,宗室藩王们这么干,以后皇帝做好准备会不会干?
皇帝可以有,可先秦那样霸道的君父,可不能有!
尤其是当今皇上重法制,想着法子抬高儒道兵法四门
兼修的袁可立地位,袁可立大有接任第二任相国的架势,他们都很怕以后的变化。
怕变化,不愿变化,这就促成了各方面的串联。
也不算串联,只能算是人心所向,皇帝统合后的朝廷三司,已经彻底站到了士绅、资本发展的对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