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弟弟,带了些好酒,携一位公子缺一处落脚地。”
船只离案两丈,水手跳下水,铺着木板。
船首少女挑着灯笼,也不觉得下面队伍庞大,跟随皇帝南巡,文武勋戚呼朋唤友,带着家眷护卫夜里来听曲的,规模不比这小。
船板铺好后,陈子龙挑着灯笼登船稽首:“巴陵一别,未曾想此处遇到了姐姐。”
少女拱手还礼:“大樽美名,姐姐这些时日没少听。今夜能遇着大樽,也是姐姐的幸事。”
陈子龙稍稍尴尬笑笑,指着船舱问:“姐姐,舱中何人?随弟而来的乃是贵客,万万出不得疏忽。”
“一狷狂浪子,说是胸有千万妙计,着实是个宝贝似的人物。”
少女说着掩鼻轻笑,陈子龙也笑了,花船里的宝贝,就是逗人乐的。
李成栋随后登船,瞪大眼睛扫着,对少女拱拱手,领着宿卫前去各处布防,船上人也不觉得怪异。
听说当今的堂兄山东齐王府留守朱弘楚夜里也会来寻乐子,排场更大,恨不得让护卫将船给压沉。
朱弘昭搀着李秀娘登上花船,一袭侍从司标准制服,让少女愕然,双眸微微扩圆,拱手:“小女子楚离见过先生。”
她也认出李秀娘的性别,微微颔首,也不以为怪
。可心里奇怪,侍从司三十六人都是各处挂号的,谈论朝政可是她们一帮姐妹打发日子的好消遣,怎么唯独没有类似朱弘昭这么年青的?
看体形,与传说中的常州卢象升酷似,可卢象升晒成黑人也是各处趣谈,而且卢象升有胡须,眼前这位没有。莫非,是侍从司里的内侍?
“毋须多礼,我等好慕风雅,乃是俗人,只为听曲。”
可朱弘昭的声音又浑厚清朗,不似内侍。随后余煌也是一袭白底青纹对襟比甲,笑着说:“楚离,湘人。算起来,我等也是有交情的。”
“哦,这位先生此言何解?”
眉目婉转熠熠生辉,楚离看着余煌姿态狂野颇有气势,余煌抖抖袍袖:“在京师梅楼,我等乃常客,如何算不得有交情?”
“正是此理。夜里风大,舱里再叙不迟。”
陈子龙轻轻拍手,展臂扩胸伸了个懒腰,精神焕发,夜里可是他的主场,白日里死活打不起精神。
一串串灯笼垂饰,朱弘昭入内,李成栋已跪坐在一旁,坐在李成栋身旁,抬手牵着李秀娘入座,他看了一眼对面醉醺醺的青年,侧头问:“什么人?”
“吃酒吃疯了,筋骨绵软,寻常人。”
李成栋说着,将随行护卫带来的食盒打开,给朱弘昭那边传,带来的菜也只是点缀,出门前都是吃饱了的。
外面,余煌挑挑眉,将荷包收到怀里,人家看在陈子龙的面子上不要钱。相对而言,楚离算是混出头的那一类的人,有自己的花船,可以给自己做主,没有人压榨她。毕竟,她是宝卷的学生。
自由身,有自己的花船,有自己的歌楼,就是名妓的三个层次。
舱内隔着珠帘,楚离煮水烹茶,笑着说:“二位贵客,不知喜好什么?小女子这里也好准备准备。”
朱弘昭细细一想,歪着脑袋看李秀娘,摇头一笑:“细细思量,余也不知兴趣爱好为何。只是政务繁忙,想着歇一歇。客随主便,武贞喜欢什么曲?”
余煌摇摇头,也是一笑:“入仕前,余躬耕会稽不晓风月雅事;入仕后又无空闲,更不知风月为何。子龙贤弟如何看?”
说的难听了考中状元前,余煌就是一个穷措大,想去喝花酒也没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