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布偶的身体对冷热感知没有那么明显,但陈邻从徐存湛手心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体旁边时,还是感觉到了很大的温度差。

不同于徐存湛总是温暖,甚至时常温暖到过热的皮肤。躺在床上的少女虽然还维持着一口生气,身体却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

今天傍晚周大婶帮忙给陈邻身体梳洗,将她身上染了血的脏衣服换下,另外借了身村里年轻姑娘的衣服穿到陈邻身上。

当然,那衣服也是灰扑扑的,颜色不怎么起眼,却很干净,上面有股干燥的皂角香气。

陈邻习惯性将玩偶身体窝进自己脖颈处,两只胳膊搂住自己蹭了蹭。

刚洗过澡的身体上有淡淡的清香味,但已经不是陈邻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她分辨不出那是什么味道,却感觉到了失落——熟悉气味的消失似乎也带走了她的安全感,她垂首整个人埋进自己脖颈,强迫自己早点入睡,不要多想。

徐存湛习惯性守在门口。

当然,守在门口没去睡觉这件事,徐存湛没有和陈邻提过。他觉得没什么提的必要,虽然这样做确实有部分原因是为了保护陈邻的安全,但说到底,保护陈邻的安全只是顺手。

他本来就不需要睡觉,而陈邻目前对他来说很重要,所以给陈邻守夜也是正常的。

即使在心里理顺了这个逻辑,徐存湛还是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他在暮白山时便独来独往惯了,从来没有为任何人守过夜。

虽然平时也不怎么睡觉。但是不睡觉自己打坐,和不睡觉站在大门口给另外一个人守夜,对他而言仍旧有着微妙的区别。

修行之人五感通透,即使隔着门扉,徐存湛也能听见里面陈邻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它们逐渐趋于规律和平静,步入了浅眠的范围。

她倒是很信自己,每次喊她睡觉都睡得这么快——徐存湛心底油然而生这样的念头。

忽然听见另外一道脚步声,徐存湛回神,打断了自己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侧脸向走廊尽头望去:只见走廊尽头,周大婶正在向他走来。

她好像是有什么话要对徐存湛说。虽然周大婶已经尽力放轻了脚步声,但那声音落在徐存湛耳朵里仍旧十分刺耳。

他瞥了眼自己身边的门扉,门后面就是刚进入浅眠的陈邻。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徐存湛快步走过去拦住周大婶,没有让她继续迈着那声音明显的脚步接近门口。

“周大婶,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情吗?”

周大婶左右看了看,没有看见除了徐存湛以外的人。她蹙眉为难,道:“其实,我是有一件事情想和您说来着……是关于您今天让我帮忙梳洗的那位姑娘,但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徐存湛:“我与陈姑娘情非泛泛,若是周大婶有知道任何陈姑娘的事情,还请尽数告知于我。”

朦胧月光下,少年皱眉,神色冷肃,眉心朱砂印红得醒目。

周大婶莫名感觉到了压迫感,犹豫片刻后,还是开口:“就是,我今天给那位——给陈姑娘梳洗的时候,她手腕上不是戴着一截黑色很有弹性的奇怪布料吗?”

“我就想着,既然要梳洗,那还是摘下来一并洗洗比较好。但是我摘下那片布料后,却发现那布料底下还贴着一片白色纱布,上面有股草药的气味。我,我也不知道那是治什么的,当然不敢去取,但那纱布自己突然就掉下来了,露出底下好深一道伤痕,可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