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如一根木桩笔直地杵在地上，缓缓解开了上衣。他的上衣里面，穿着一件皮甲战衣，淬毒的弩箭牢牢钉射在一块圆形的护胸皮革上。

——他早在进入阳翟城之前就已穿上了这件甲衣，就连最亲近他的项伯都不知道。

张良从皮革甲衣上拔出那支淬毒的弩箭，随手丢到了地上。

“庄伯，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他的语调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时也？命也？”庄伯丢掉了手弩，趴伏在地，苦涩地笑了起来，“时也！命也！”右袖中寒光一闪，

一柄匕首已经耀着冷光没入了他的腹部，血水潺潺涌出。他的尸体僵硬地蜷缩在地上，像是一个怪异的问号。

班飏本以为煮熟的鸭子手到擒来，却没料到事情会如此峰回路转，一时愣怔在原地，不知所措。张良与墨白早已暗中布下天罗地网，潜伏于暗处的墨家弟子一阵弩箭齐发，眨眼间所有秦兵都已倒在了地上。

“大公子神机妙算，阿诚佩服！”张诚到了此时，才发出一声由衷的赞赏，朝张良深深一躬。

张良摆摆手，焦急地道：“更多秦兵很快就会找上门来，阿诚，你赶紧把张家上下三百人全部召集过来。”

张诚欣然领命而去，须臾间三百家僮悉数召到了中庭大院。项伯、墨白、鲁由三人也领着十几位墨家弟子将账房中的金银铜钱全部搬来此处。

张良看着满庭的年轻仆人，语调渐扬：“愿意远走高飞的，每人赐钱一百！愿意追随我反秦的，我们将是同生共死的兄弟！”

年轻仆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抉择。不少人暗中啜泣，掩面擦泪。

“我，张诚，愿意追随大公子出生入死，反抗暴秦！”张诚第一个振臂高呼。

“我，黑木，愿意追随大公子出生入死，刺杀秦贼！”

“我，连仲，愿意和大公子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

张诚起到了一个领头作用，张家仆人中陆陆续续有人高举手臂，宣誓追随张良。

张良将选择远走高飞的、宣誓追随自己的张家仆人分成了两拨，前者每人赐予一百铜钱，后者立即紧急编制，由项伯、墨白、鲁由、张诚诸人分组领导。旋即下令从后院柴房中取出大量干柴、灯油、蜡烛等可燃物，堆放于张家祖宅各处。

一切都结束了。

张良举着火把，遥遥丢进了前方的灵堂中。油助火

势，火焰很快就在灵堂中“劈里啪啦”地爆燃开来。火焰吞噬着干柴，吞噬着大厅的柱子，也吞噬了那只孤单的灵柩。

烈焰埋葬了一切。

火光微微刺痛张良的双眼。

阿灵，大哥不会让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