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蚕的仇恨显然是冲着姜若的,它就地一滚,想要把这个渺小的人类碾成肉泥。姜若一铲子拄在地上,来了个撑杆跳,可惜技术不过关,尚未越过虫子庞大的身躯,就过早耗尽了动能,掉在柔软的胖虫身上,又“嘟昂”地弹起来,沾了一身粘液。
姜若抹了把脸上的粘液,没有鳞片覆盖的地方冒着白烟,大概已经腐蚀得露出骨头,他感觉好像摸到了自己的眼眶,“别靠近,投矛!”
盖山人手忙脚乱地放下铲子,捡起家传武器兼定情信物朱木矛。
一排朱木矛沿着抛物线轨迹飞出,一轮齐射下来,全部脱靶。
身体不能平衡的盖山人,命中率未免过于感人。
都说将无能累垮三军,然而三军不行何尝不是坑死将军。姜若遛着哥斯拉版沙蚕绕圈跑,见识了怪虫翻滚、钻地、喷粘液等十八般武艺后,血量已经所剩无多。看来今日命中必有一挂,姜若不再心存侥幸,祭出了最后的大招自杀式袭击。
方法是很简单的,他捡起一支掉在地上的脱靶矛,仰面倒下,双手把矛竖在胸前,尖端朝天。
沙蚕依旧执着地想要压死姜若,愚蠢地滚了过来,“嗤”地一声,被捅了个透心凉。翻滚的动作为之一滞,接着“嗤嗤”几声对于不动靶,盖山人的投矛终于变得靠谱了些,成功补刀。
在泰山压顶的窒息中,姜若尚有闲心思考:如果这只怪虫与沙蚕习性一致,那么应当受不了长时间的阳光烘烤,很快就会化成一滩粘液。事实上姜若已经感觉到了液化的前兆,遂放下心,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眼前一黑,姜若第一次体会到二连挂提前退出。也好,这一天太过疲惫,他想他需要休息。
却不料,现实中这也不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当姜若撑开棺材盖时,看到满地空酒瓶。大屏幕是室内唯一的光源,照出师兄弟三人无一例的一头乱毛,通红双眼,和腾腾杀气。
姜若爬起来,瞥一眼地面,大致点了一下酒瓶子,转向他们时眼神已经惊为天人:“发生什么事了?”
其实姜若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提问只是为了给需要倾诉的人一个宣泄的出口。
大师兄喝的最多,已经有一点糊涂,但理工男灵魂深处的逻辑还未彻底混乱,咬字虽含混不清,说出来的话依然直击重点:“她妈不同意。”
姜若:“为什么?”
沈攸义愤填膺:“还不是老掉牙的那一套,张口‘经济能力’,闭口‘未来发展’。这年头的丈母娘,膝下有个闺女便自觉手握天价资金,招女婿必瞪大眼看涨跌,轻易不出手,出手必神股。嘿!她以为自己叫巴菲特?”
姜若:“相亲对象?”
木轩:“虽然是第一次拿到明面上谈,但其实两家早就认识,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姜若没有再问,只沉默地开了一瓶酒,和大川师兄碰杯。
这世上的很多故事,你听上只言片语就能猜到开端,经过,和结局。上帝在写就每个人命运的时候,总是如此地漫不经心和缺乏创意。
你又能做什么呢?你只能陪他喝酒。酒精的神奇之处,在于能够填满那些你不想清醒度过的时间。
“不就是个青梅吗!”木轩勾着大川师兄的肩膀,大着舌头说,“谁还没个青梅啦?我有个发小,肖想了好多年的那种。我本来想着,等我出人头地了,再衣锦还乡。可我博士还没念完,人家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木轩深信,当一个人倒霉的时候,只要听说别人一样倒霉,就会感觉好很多。倒霉蛋当然是越多越好,所以他拍拍沈攸,“来,小师弟,说出你的悲惨故事。”
“我?”沈攸挠头,不愧为一帆风顺小师弟,竟然半天都没想出什么悲惨故事,赶紧甩锅,“二师兄,你有没有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