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要吗?臣妾带了两个竹蜻蜓回来了。”
皇上伸出手,接过了竹蜻蜓。
后宫之中的一众妃嫔,就数惠妃娘娘陪在皇上身边的时间最久,当初年轻时惠妃娘娘也曾做过许多争风吃醋的事情来。
但随着时间渐渐流逝,当年之事皇上已不大记得,觉得惠妃娘娘的性子也变了不少,柔和了许多:“既然
保清身子还好,朕就放心了。”
两人相对无话。
只听得见外头呼呼的风声。
皇上到底是天子,惠妃娘娘可不能放任着气氛继续这样尴尬下去,便与皇上说起了弘昼来,将弘昼夸成了一朵花。
气氛这才热络了些许。
到了最后,惠妃娘娘更是犹犹豫豫道:“……臣妾知道后宫不得干政,可臣妾有些话还是想要与皇上说的。”
“当年太皇太后在世时就曾说过后位与储君之位都不得空悬,如此难免会惹得众人人心不安,当初……保清就是如此。”
“臣妾虽是妇人,但也时常听人说起雍亲王的,他勤勉上进,低调行事,不说别的,就冲他教出来的两个儿子,可见他都是个好的。”
说着,她想了想道:“就连昨日臣妾见到保清时,保清都对雍亲王赞不绝口,说他很能沉得住气。”
她的这番话倒是出乎皇上的意料之外,皇上并未治她的罪,只笑了笑道:“朕以为你心里是属意于老八的。”
老八因生母卫氏出身卑贱,出生不久就养到了惠妃娘娘膝下,也是因此,当年老大知自己夺嫡无望后便支持起老八来。
因小时候养在惠妃娘娘身边几l年的缘故,直到如今老八逢年过节时还会来给惠妃娘娘请安的。
惠妃娘娘笑了笑,道:“可皇上不喜欢他啊,臣妾便是在皇上跟前提起他,又有何用?”
皇上也跟着笑了起来。
年轻时,他觉得惠妃娘娘莽撞无度,那张嘴时不时蹦出几l句话能将人气死。
但如今,他只觉得惠妃娘娘这般性子实在难能可得:“也难怪你与弘昼投缘,你们两个皆是想什么说什么的性子。”
顿了顿,他更是道:“立储这件事,朕心里有数的。”
惠妃娘娘便没有继续多言。
说起立储一事,朝中皇子与大臣分为了两派,以十三爷为首的一干人支持四爷,以老八,老九,隆科多为首的一干人支持老十四。
说起来老十四即便身在西藏,却仍威望不减,更是在今年的西藏一战中立下赫赫战功。
甚至比起拥护者来,四爷远远比不上老十四的。
其实皇上又何尝没有立储之心?
自废太子去世后,他这心思是愈演愈烈。
但他更知道,若这时候贸贸然将四爷立为储君,定会掀起轩然大波的,远在西北的老十四与年羹尧就不说了,就老八,老九,隆科多等人就能折腾出不少事情来。
皇上已年近七十,不愿再看到兄弟相残的事情发生。
与惠妃娘娘用过午膳,皇上就回去了御书房批阅奏折。
刚看了两本折子,皇上就问起弘昼来。
魏珠含笑道:“方才陈顺子说了,说弘昼小阿哥正在看书了。”
“说是弘昼小阿哥说了,回去之后雍亲王会考问他的功课,若是落下太多,对雍亲王那边不好交代的。”
“哟
,今儿可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皇上面上含笑,想着这奏折看不下去,索性去看看弘昼好了,便起身道:“朕去看看他学的如何,若是有不懂的,朕也能指点他一一。”
皇上兴致勃勃来到弘昼的房间。
只是推门一看,皇上却是哑然失笑。
弘昼倒是坐在书桌跟前,却是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守在一旁的小太监见皇上来了,心里一紧,下意识就要请安。
皇上却是摆摆手,示意他莫要说话,更是轻手轻脚走了过去,将自己身上的大氅盖在了弘昼身上。
虽说屋子里烧着地笼,但这般睡觉,也是会染上风寒的。
谁知道弘昼却是刚睡着不久,身上有大氅落下,很快就醒了过来。
他揉着眼睛道:“皇玛法,您怎么来了?”
皇上却道:“哼,若是朕不过来,还以为你还在认真看书了!”
弘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正色道:“我是想认真看书来着,只是奇怪的很,我刚翻开书看了第一页,就觉得困了。”
他是刚看了两三行,就已睡着。
他更是提出自己的疑问来:“皇玛法,您小时候看书或者如今看折子时难道没有这种感觉吗?”
皇上认真想了想,实话实说道:“好像也有过这样的感觉。”
顿了顿,皇上却是道:“只是人生来在世,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若是可以选择,谁不愿像你一样整日胡吃海喝,开开心心的?”
语气里,甚至带着几l分羡慕。
弘昼不由嘀咕道:“当皇上真是可怜。”
皇上听闻这话笑了笑:“话虽如此,可这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当皇上啊!”
魏珠是个聪明人,一听皇上说到类似话题,就带着屋内的人全部退了下去。
这下,弘昼说起话是愈发肆无忌惮来,点点头后道:“没错,若是您不当皇上,我也不能胡吃海喝,不能高高兴兴的。”
“所以说啊,一家里最好有个人当皇上比较好。”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背靠大树好乘凉,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皇上只觉得弘昼的胆子越来越大,冷哼一声道:“你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自个儿不想当皇上,却想叫自己家里出一个皇上!”
他索性问弘昼道:“弘昼,那你想要你们雍亲王府出一个皇上吗?”
寻常人听到这话早就吓得浑身如筛抖。
但弘昼可不是一般人,听到这话不仅不害怕,甚至眼里直放光,脑袋点的更如小鸡啄米似的:“想,当然想啦,做梦都想!”
他不仅想雍亲王府出一个皇上,还想出两个皇上了,这样不仅他整日能吃香的喝辣的,就连他的儿孙也能跟着享福。
想及此,他是睡意全无,靠近皇上道:“皇玛法,您偷偷与我说,您是不是想要我阿玛当太子?”
皇上看着他没有接
话,只觉得这小崽子是什么话都敢说。
弘昼更是絮絮叨叨道:“这个问题,我帮您想过,我觉得我阿玛是最合适的人选。”
“您的一众儿子中,合适的人本就不多,像三伯,九叔,十叔那几l个就不说了,别说您看不上,就连,就连我都觉他们不适合当太子。”
“说来说去,也就阿玛,八叔,十四叔这三人合适些。”
他甚至还煞有其事与皇上分析起来。
皇上便道:“那你倒是同朕说说,你八叔和十四叔为何不合适,朕又为何要立你阿玛为太子?”
弘昼察觉出皇上隐隐有立四爷为太子的意思来,是愈发起劲:“八叔不得您喜欢啊,您要是喜欢八叔,就不会屡次当众训斥他了,所以即便八叔有贤能,为人称赞,但在您心里,也不愿将八叔立为太子的。”
“十四叔年轻有为,骁勇善战,又出身尊贵,按理说也是当太子的合适人选,但我觉得十四叔却是心肠太软,放在寻常人身上,这不是坏事,可若是身为帝王瞻前顾后,处处受人摆布,就不是好事。”
在他看来,这老十四当太子,就等于老八当太子:“我阿玛多好啊。”
“您看,当初阿玛服用丹药,十三叔与阿玛关系那么要好,劝了阿玛一遍又一遍,甚至有几l日都没与阿玛说话,阿玛却犟的像头牛似的,谁说都不管用。”
“就阿玛这样的性子,以后当了君王,只有他摆布别人的份儿,可不会受别人摆布。”
一说i到这里,他甚至能想到以后的四爷会变本加厉仗势欺负他这个当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