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到一半,戛然而止。
莫说柳思齐,就连躲在各家屋子里看热闹的人,也没看清他如何出手,只隐约见到黑影起落,静悄悄的,如流烟,所经之处随从一个接一个跌落马下,咚的一声闷响,已然昏死过去。
门窗之后的眼睛叹为观止。
柳思齐嘴巴张开,血流进嘴里都不觉,脑子里空白一片。
忽而一阵冷风刮过,黑衣轻飘飘落在马前。
柳思齐忍不住颤抖起来,分不清是寒冷亦或恐惧。
“你说,进宫告状……”霍怀秀对他笑,轻声道:“这么去怎样行?总要惨一点,才显得真实。”
柳思齐抖个不停,努力想发出声音,牙齿却在打颤。
利剑出鞘,寒光一闪。
柳思齐右边脸上血如泉涌,盖住了眉眼,触目惊心。他疼的龇牙咧嘴,不停吸着气,脸容可怖。
门后有孩童经不住‘呀’的尖叫出声,父亲忙捂住他的嘴。
霍怀秀挑眉,柔声道:“还不走?是要我废你一双手——这可不成,没了手掌,拿什么写奏折?”
剑光冷厉,刺目而耀眼,消逝的瞬间,惨叫声起,凄厉如鬼哭。
柳思齐从马上滚落,右腿膝盖以下齐根斩断,血肉模糊,断腿落在几丈外,还穿着黑色的马靴。
人间炼狱。
霍怀秀听着渗人的惨叫,只觉万分美妙,舒坦不少。
只是那当一世好人的使命……
他低头,看握剑的手,神情再平静不过,哪有半分悔意。
“啧,手滑。”
医馆里的人全冲了出来。
巧儿尖叫了声,两眼一黑,竟然吓的晕过去。
柳曼柔比她出息,人是没倒下,脸色却惨淡的厉害,骇然瞪向执剑而立的黑衣青年。
霍怀秀当然知道所有人都在看他。
柳思齐太聒噪,马车里的人又不来维护他,他一个不耐烦,没忍住。
崔然一边吩咐小六儿和他一起将鬼叫的柳思齐抬进去,一边冷冷看他——先喂季先生喝他的血果然是明智之举,不然崔神医抢救到一半,见他草菅人命,只怕要拒绝救治。
还有柳曼柔。毫无血色的女子,美丽的瞳仁映出他一身血衣,泪都流不出,只有惊恐。
看什么。没见过一心求死的疯子?
霍怀秀没事人似的越过柳曼柔,也不管忙着给柳思齐止血的崔然和小六儿,找到季先生,和来时一样背起他,平静地出去。
满地都是半死不活的残兵败将。
他视而不见,径自跃上马车,令商朝驾车离开。
车帘掀起,霍怀秀立刻发现傻公主沉得住气的原因。真相大白后,气的胸口一阵动荡,差点拔剑。
马车虽简陋,却宽敞。看似不起眼,车内却是锦缎软枕,奢华异常。
里面有三个人。
太监多福坐在左边,见他进来,脸都白了,看见他满身的血,更是惨无人色。
宫女吉祥正对着入口,坐在一头。而那没心没肺的玉清公主枕着吉祥的腿,身子横躺,怀里抱着一条狗,正睡的香甜。
外头那么乱,人仰马翻,这个尖叫那个叱骂,她却在睡大觉。
岂有此理。
车轮咕噜噜向前,有些颠簸。
霍怀秀坐下,小心安置季先生。
吉祥和多福先前遭商朝劫持,关在车里,未经公主准许,不敢擅自偷窥街上的状况,但听声音也能辨别一二,此刻驸马身上的血,更比什么都有说服力,因此二人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吉祥见霍怀秀望向公主,心里一紧,声音如蚊蝇:“驸、驸马……您还在医馆里头的时候,公主就睡着了,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霍怀秀信她,只消一眼,他就清楚傻公主不是装睡,是真的睡的沉。
他问:“她在哪里都能睡?”
“公主之前摔了一跤,撞了脑子,醒来后就特别嗜睡,有几天整日整日都消磨在床上,近来是好转了,可养成的午睡习惯改不了,午后总是喊困,睁不开眼睛,要睡半个时辰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