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这老小死活拽着她不让走。
沉鹿叹了口气,掀开被子上了床。
“沉鹿,你睡间,我和外婆人边。”
小女孩连忙拍了拍间位置,身子往旁边挪了挪,好让沉鹿进来。
就这样,沉鹿沉默地躺在了床间位置。
刚躺下,沉呦呦立刻抱紧了她的只胳膊。
白先琼虽然没有像沉呦呦这样抱着,但是也不自觉靠近了些。
说实话,大夏天的,尽管这身上盖着的被子挺薄。
也经不住三个人这么紧紧挨在起。
沉鹿觉得有点儿热,稍微伸手将被子往下拉了截儿。
结果刚这么往下拽,沉呦呦立刻也跟着往下面方向钻。
刚好不容易露出的半个脑袋,下子又没了影子。
身旁的白先琼也缩了缩脖子,好像真的觉得露出身子来就会立刻被什么鬼怪妖魔给发现了似的。
沉鹿实在是热,见不能往下拽被子,于是稍微将沉呦呦的手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
然而小女孩身上像是有502胶水样,扒拉点儿就会更紧地贴上来。
“……松手,你不热我热。”
“可是我,我怕……”
“你怕什么?刚才不是说了要死起死吗?你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
沉呦呦听着也是那么个道理。
她皱着眉思索了会儿,最后瞧着沉鹿快不耐烦了,这才松开了抱着她的手臂。
沉鹿见沉呦呦没再乱动弹上来抱着自己了,于是闭着眼开始酝酿睡意。
外头窗户没关,这个时候偶尔吹进来点儿风也挺凉快的。
驱散了大半的燥热。
但是这样的清凉并不持久,后半夜里风不知道怎么的突然不吹了。
外头平静无风,屋子里也骤然热了起来。
沉呦呦躲在被子里也忍不住把脑袋钻了出来,额头上都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沁出的层薄汗。
头发也湿了好些。
小女孩的眼睛在晚上很亮,像夜空里的星星。
过了最开始那股劲儿后,白先琼也没那么怕了。
她本身对鬼神这种事情也没太认真,只是今天沉呦呦突然指着屋子里说有鬼把她给吓了跳。
她低头看了眼将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的沉呦呦,余光又不自觉往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的沉鹿身上落。
白先琼顿了顿,而后轻轻掀开了被子下了床。
“外婆,你去哪里呀?”
沉呦呦听见动静后立刻往白先琼那边看了过来。
“小心点,外头还不安全呢。”
“你怕的话就乖乖在床上躺好,外婆去拿个东西就回来,很快的。”
大约是怕把沉鹿给吵醒,白先琼的声音很轻。
说着便轻手轻脚地推门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白先琼拿了把大蒲扇回来了。
乡下地方大多都没有什么电扇空调,白先琼住的这个地方其实还挺凉快的。
所以更用不着。
要不是今天三个人挤张床,也不会这么热。
白先琼拿着蒲扇上了床,下下地扇着。
凉风习习,驱散了屋子里的闷热。
沉鹿直微皱着的眉头因为感受到了清凉后慢慢松开。
她的睡眠向浅,在白先琼出去的时候便已经差不多醒过来了。
在白先琼扇了会儿,累了打算换只手继续扇的时候。
沉鹿长长的睫毛微颤,低头垂眸看了过去。
“我睡间,我来吧。”
她说着伸手将白先琼手的那把蒲扇拿了过来。
少女的手指白皙修长,蒲扇又大,更衬得她指骨分明纤细。
要是平常时候沉鹿拿了,白先琼肯定要唱反调。
今天晚上她出奇的平静,脑袋靠在枕头上,本就霜雪的头发在月光之下更添银白。
“别离太远了。”
沉鹿语气很淡很轻,就和从蒲扇边上吹来的风样。
她瞧见白先琼离得有点儿远,这么柔声开口。
“风过不去,到时候别闷出身汗。”
白先琼不说话,只是这么侧身躺着。
她的眉眼和沉鹿不大像,却依稀有她的影子。
旁的沉呦呦已经在清凉的风里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只有白先琼虽然禁闭着眼睛,可眼皮子底下眼珠还在动。
显然还清醒着。
这就意味着刚才沉鹿说的话,她应该是都听到的。
只是故意不搭理她而已。
少女拿着蒲扇的手微顿,风也跟着止住了。
她鸦青色的发随着她低头的瞬间也从肩膀滑落了下来。
轻巧地勾勒出了她的脸部轮廓。
“那你不过来,我可就过去了。”
沉鹿说着手将沉呦呦轻轻揽在了怀里,而后带着小女孩起往白先琼那边靠近了好些。
白先琼本来就没睡,感觉到少女靠近了之后她身子僵。
不过也就是瞬。
她也不好再继续装睡了,闷闷地往旁边挪了点儿。
“靠那么近干什么,热死了。”
沉鹿扇着扇子,看着白先琼因为刚才离远了没扇到什么风而湿了的额发。
她没什么,手腕稍微用力了点儿将风带过去。
白先琼对沉鹿的态度很别扭,并不是因为原主父母去了之后才变得这样的。
而是在那场车祸发生时候就开始的。
原主的记忆和情感随着时间,大多已经和沉鹿融合在了起。
不过沉鹿本身并不是个容易感情用事的人,大多时候都能够保持理性。
从第三视角来看,其实并不是件多严重的事情。
无论是对原主还是白先琼,她都能够理解。
沉鹿的父母是律师,除了小时候陪伴她的时间多点儿之外,大多时候都请的阿姨带着。
她成绩从小到大直都很优秀,也得了很多奖。
那些奖状奖杯还放在沉鹿屋子里,有的被随意塞在了书架子上。
有的甚至被扔在了床底下。
她这人有点儿洁癖,房间什么的都会定期打扫清洁。
当时从床底下扒拉出那么大堆东西的时候也吓了跳,脑子里随之对应的记忆这才跟着跳了出来。
原主并不是个特别爱学习的孩子,甚至还有些贪玩,很难静下心来。
她萌生要努力学习的想法,是从小学时候班上个考试总是倒数的孩子考及格时候开始的。
那个孩子成绩不好,考及格对她来说是件很值得庆祝高兴的事情。
原主听对方说,她的父母知道她考及格了,特意提早下班回来给她做了好多好吃的。
之后周末还答应带她去游乐场玩。
对方父母前后态度的骤然转变,使得原主对学习这件事来了兴致。
准确来说,将学习变成了留住父母的动力。
成绩变好了之后,原主的确得到了父母很多的夸奖和礼物。
只是因为工作关系,他们能够回来陪伴她的时间依旧少之又少。
次次的期待,在次次的现实之被慢慢粉碎。
失望也跟着慢慢堆积。
最后在沉默里骤然爆发。
想到这里沉鹿顿了顿,胸口突然有些疼。
打断了她继续深想的思绪。
她觉得不大能够呼吸得上来,好像是条搁浅的游鱼缺氧般。
深吸了好几次,沉鹿这才从刚才那短暂又深刻的悲戚里缓过神来。
这是原主自身的情感和记忆,她拒绝往下回想。
沉鹿眼眸闪了闪,视线落在白先琼苍老的睡颜上。
老人今年已经六十岁了,岁月在她面颊上留下深深的皱纹。
尤其眼角和额头位置,甚至能够在皱纹之间立着放下枚硬币。
她轻轻扇着风,明月的清晖也缓缓从外面流泻进来。
上半夜沉鹿有多困,下半夜她的意识就有多清明。
“……”
这个时候白先琼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嘴里细碎地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
沉鹿手上动作顿,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外婆?”
她的声音很轻,以为白先琼半梦半醒还有些意识。
然而白先琼似乎并没有听到沉鹿在唤她,她还是有点儿热,将身上的被子往下拽。
跟个小孩子样踢了脚被子。
动作还挺大,顺带着踢到了沉鹿的小腿。
要不是白先琼呼吸清浅绵长,的确是睡着了。
沉鹿可能都要以为刚才对方那脚是故意的。
“……这么大的人了,睡觉还蹬被子。”
她微皱着眉,沉声这么吐槽了句。
沉鹿叹了口气,凑近将被子往上拉了点儿,至少要把白先琼的肚子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