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个世纪前,支配世界大半的巨型帝国突然崩溃。从原材料和商品供应链到经济乃至信息交流体系,原本紧密连接、互相依存的世界体系瞬息分崩离析。觉醒异能的神启者也在那个时代在各地相继出现,作为战斗力被卷进残酷的战争与政治斗争之中。地域纷争很快演变为裹挟全球的全面核战争,成片的大陆被字面意义地撕裂,地理版图被搅乱,不计其数的人丧生于这场几乎将人类推到自我灭亡边缘的浩劫。
这一系列危机被称为赤道崩塌。
战时的不少资料都被毁灭殆尽,帝国崩溃的始末、以及战争中发生的许多转折至今都是未解之谜。花善笑在课上课后观看过部分影像资料。里面展现的恶意令她一回忆起来就齿冷。
夷承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无言地将盖住她的手背。
她向他微笑了一下,反过来握住他的手。
夷承家在双亲一代才辗转来到安全区e生活。夷承简略透露过,他的祖父曾经是军中的医生,家人却在他服役时几乎全部丧生,老人也因此直至人生尽头,都对战争深恶痛绝。耳濡目染,夷承对加入军队的抗拒大约由此而来。
硝烟终于散去之时,幸存者们在受辐射波及相对较小的地域聚集起来,经过数代人的努力,在荒土与废墟之中开辟出一个个依靠技术革新基本自给自足的人类安全活动区。
帝国灭亡近百年后,生活才逐步回到了危机降临之前的水准。花善笑所居住的e-5都市便是其中之一。说他们是第一代对于战争的创伤与可怖一无所知的孩子也不为过。
但恢复原状的只有表面。有些伤痕无法弥合,许多变化无法回拨。
花善笑学习战前历史的时候总有种荒谬的感觉。那样的世界真的存在过吗?不需要白色高墙围拢保护,即便踏出都市保护圈也不会立刻进入无人地带,搭上一班飞机就能抵达世界另一个角落的时代真的是曾理所当然的现实吗?
原有的政治、社会、和经济构架几乎全数毁于战火,也不再适用于后战争世界。其中最显著的变化便在于政体边界和人口移动两方面。
尚未经过净化处理的高辐射禁区不仅人烟罕至,生物活动也恢复得极为缓慢,至今被称为死亡地带。由于人口数量锐减,许多原本矗立着城市废墟的地带没有被重新开发利用,很快被自然重新侵占,成了新的密林。隔绝人类世界与非人类世界的便是那一道道标志性的白色高墙。国家的概念逐渐被遗忘,取而代之的是被切实存在的墙所划定的一座座巨型城市孤岛。
换而言之,人类安全活动区之间往往隔着数百数千公里的原始自然与辐射区。战时与战后艰难生存的回忆令“协作”退出舞台,每个活动区的首要政策无一例外都是保证自给自足,即便其他区域发生动乱也能持续生存。
这也意味着各个区域之间的交流与贸易都维持在最低限度,社会状况的差异也异常巨大。e区算得上和平富裕,但还是会时不时进入节电的半紧急状态。c区的状况相似,但由于所处位置自然资源不足,在社会管理上军事化色彩更为浓厚。更有一些活动区目前依然动乱缠身,疲于应对内部爆发的武装冲突。而新塔组织中心所在的g区则秉持完全的秘密主义,虽然从各方面实力而言都是佼佼者,但基本游离于各个活动区的政治博弈与斡旋之外,只会时不时地提供先进技术维持各方利益和力量平衡。
即便近十年来,部分区域之间的合作关系有回升的趋势,不论是物资还是人口的流动都远远低于战前世界平均水平。
花善笑家中有表亲居住在海洋对岸的d区,她小时候祖父母还会偶尔收到来信和包裹,在她觉醒前的那几年,即便区域之间的网络通讯技术已经十分成熟,父辈之间的联系也几乎断绝了。毕竟都成了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从来没有人提过要到对方所居住的安全活动区看一看。
这样的事应该并不罕见。大部分人一生都不会有机会离开自己出生的安全活动区。
--各区分部之间维持密切联系的新塔组织是个例外。
随着巴士靠近墙体,高墙附着了特殊涂层的八角形表面也逐渐变得清晰。沿海地带云层聚拢,天色比都市中心要黯淡不少。
车内再次陷入寂静。
今天的目的地东海岸区域就在第一道防护墙外。
目的地以北还有第二道墙,那外面还有第三道。但第一第二防护墙之间的区域都是充当自然资源储备腹地的战略区域,几乎没有普通民居聚落。
而对于鲜少离开圣所的年轻神启者们而言,这将是他们第一次亲眼目睹墙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