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下午两点半,街道仿佛按下暂停,移动的只有纷飞的雪花,行人都罕见。
某间咖啡厅角落,南风和秦问筠相对而坐。
“包的夹层里没有任何东西,那么刚才那些家伙应该是顺着这张交通卡的进出站记录找过来的。”南风将f-1市内交通储值卡往桌上一推,咬牙嘀咕,“死老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搞到序列号的。”
秦问筠呷了一口茶,悠悠道:“这种东西只要在街边便利店重新买一张就可以了。”
“但不能靠近刚才公园附近那站,得先徒步去附近和刚才的线路直接换乘的车站,”南风打量了秦问筠一眼,撑住额头,“还有,你真的太显眼了。这身打扮简直就是在大声宣告这里有位大小姐。”
秦问筠蹙了蹙眉:“有那么严重么?”
“这里和非富即贵的东边不一样,总之得解决一下。”这么说着,南风从椅背上将自己的防寒外套取下,往对方那里一抛,“你先穿这个。”
秦问筠没多话,很利落地将白大衣卷成一团塞到了桌子下,穿上显得宽大的男式外套,而后看了一眼咖啡馆窗外蒙蒙的风雪:“那你呢?”
“我有办法。”
秦问筠没追问,安静地等待南风做出下一步行动。
这样的天气咖啡馆里客人寥寥,服务生也大都在柜台后懒洋洋地发呆。两桌外有个在速写本上画画的消瘦年轻人每过一会儿就唉声叹气,显然进度不太理想。也许是为了洗脸清醒一下,他嚯地起身往盥洗室走去。
“能麻烦你去柜台结账么?就现在。”
“哦。”
确认收银处服务生的注意力被秦问筠吸走,南风走到画画的年轻人的桌边,将摊开的纸本翻到空白页,提笔写了一行字便把速写本翻回去,将卷起的一沓纸钞和交通储值卡往里面一夹。而后,他非常自然地拿起了搭在椅背上的长外套穿上,走到咖啡馆门口,向结好账的秦问筠微笑抬手,向为他们开门的服务生致谢,在门边取回长柄伞撑开,挽着秦问筠步入雪中。
全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犹豫。
走过一个拐角,秦问筠才淡淡来了一句:“这样是盗窃吧?”
“我付的钱够买三四件这样只能勉强挡风的破大衣了。”
“那么熟练,你是惯犯?”
这话由法官的女儿问出来效果拔群。
“……算是吧,请你先别急着和令尊告发我,”南风注视前方,揶揄说,“接下来我要做的全都是犯罪行为,你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比如?”
“办|假|证。”
搭乘电车又换乘了两辆巴士,两人深入上城西南角。与东侧不同,这里的街道显得相对狭窄,不少店面在下雪天都半垂了铁门帘,有满脸兴致缺缺的人坐在门口抽烟,南风和秦问筠走过去,他才抬起狐疑的眼睛盯住他们。
秦问筠显然是第一次到这种街区,整个人有点紧绷。
“在这里等我一下,千万不要走开,如果有人和你搭话也别理他。”
南风钻进一家橱窗蒙尘的店,里面似乎从衣服到烟酒还有电器零配件,什么都卖。不到五分钟,他再次急匆匆地走出来,身上又换了一件灰扑扑的绀青色防寒大衣,头上多了一顶针织帽。
秦问筠撑着伞转过来,无言地质询。
“把刚才那件便宜当掉了,然后加钱买了些新东西。”
“我扔在咖啡馆的大衣如果当掉的话能换不少钱。”
“那种好东西在这太惹眼了,店主不敢收,就算能脱手,有心人一查就查到了,你就当送给服务生小妹了。”
“哦。”
“你把这个也戴上。”
秦问筠接过防紫外线能力有待查证的劣质墨镜,皱了皱眉,但还是戴上了。
南风点了点头:“这样好点了。走吧。”
“好点了?”秦问筠声调听不出情绪,“你好像对我的外貌有很大意见。”
南风沉默了一下,加快脚步:“你是个大美人啊。露脸不好,会被记住,还容易被缠上。”
秦问筠把外套的兜帽也下拉到眉毛:“那么这样就行了?”
他侧眸看了一眼:“嗯。”
“你对这里很熟?”
“还行。前面就到了。”
南风在一家门面窄小的店铺前驻足。秦问筠抬头看了一眼部首脱落的招牌,勉强辨认出“照相馆”三个字。
“等下不管老板问什么,你都别说话。”
“我知道。”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通向店门的台阶。门前积雪很厚,看起来很久都没人光顾了。
门上挂着“休息中”的牌子,但南风径自推门进去。
秦问筠谨慎地打量四周。一条狭长的走廊延伸进昏暗的深处,剥落的墙纸泛黄,相框里的人都是至少二十年前的打扮。门口一口座钟慢悠悠地晃着摆子,表盘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