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几个病人聊天说起的,蒙厂长的闺女,有可能要被送到村里头劳动去了。”
这个年头,是有那些早早被送下去劳动,去学上进的人。但是,却没想到,离自个儿竟然这么近。
余师傅听了,马上就吃了一惊,
“蒙厂长?怎么可能呢,他也是老干部了啊。”
余大嫂立即就把那几个产妇说的闲话讲了一遍,
“蒙厂长就是因为太优秀了啊,老干部咋的了,人家要整的就是这些老干部。”
余大嫂的话锋马上又一转,看着余师傅时,脸上立即就露出了特别担心的表情,
“小叔啊,现在我舅舅和我公公,还有我们一大家,全住在了一个院子里了,都被人来找过好几回了。”
听着余大嫂说,余师傅感觉事情变得更严重了,马上就担心了起来,
“怎么了,你舅舅都断脚了,他们还不放过吗?”
余大嫂摇了摇头,眼睛瞬间就红了,可能想到了真正伤心的地方吧,
“他们说除非我舅舅再也看不见,否则会经常来的。而且,现在还不只我舅一个人啊,还有我家公公呢。”
余大嫂的公公就是余师傅的亲大哥,因为医术太好,属于老中医,也是因此被审查了,没办法就关了市里的中医馆。
这些事余师傅媳妇是知道的,而她在听到余大嫂说家里现在情况越来越不好过时,越听越觉得余家现在是一天比一天惨。
余师傅只是听着揪心的难受,但因为一点忙也帮不上,表情很痛苦。
而余师傅媳妇倒是一脸的凝重,两只眼珠转了好几圈。
余师傅这会儿脸上的表情既痛苦,又像是要哭出来一样,一只手抹了脸一把,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
“不管大哥那边怎么样,这些年来大哥对我一直很好,我有今天的成就,都是大哥那些年对我的支持。所以,不管会咋样,我都会站在大哥这边的。即使……”
余师傅用力咬了下牙,“即使将来也去了村子里,再也回不到现在的工作岗位,我也不后悔。”
余师傅说的话,每个字都充满了浓浓的人情味,听着还挺让胡五福感动的。
余大嫂赶紧在这种时候,又添了把柴,
“现在总有人上门来打扰我们,小叔,你要不要先请个假啊,陪陪我公公,我觉得他最近情绪不大好。”
其实余老头最近情绪不要太好了,换了住处,又能到处瞎转悠了,还能听到不少的小八卦。譬如,前几日的“耍流氓”事件。
再有胡五福又给送了几次好吃的,余老头满意的时候,还拉着余大夫说,
“我觉得胡家村不错,有吃有喝,听说还能玩儿,我们要不然现在就住过去吧。”
余大夫觉得时机还成,就同余大嫂就商议着,把这几个老的关系,都找理由弄到胡家村去。
这件事,他们不好办,也不容易办成,毕竟现在是成份不好的家庭。
所以之前余大夫又找了庄四文,庄四文本来就是这么计划的,马上就答应了。
余家的事,不管是出于道义,还是出于与吴军的战友情,庄四文都会想办法办好的。
庄四文随后就把余家的事,就托给了付得启,让付得启想办法把余家几个老的关系弄到胡家村。
现在的付得启正是要开始得意的时候了,他刚刚被任命为镇公安局的大队长,也就比快老掉牙的副局长低一级。
余家的事,在慢慢地悄悄地进行着,但是却是不能让外人随意知道的。
而余师傅这头是没来得及告诉他,本来余大夫也是想着等事情定下来的,再通知余师傅。
所以余师傅还以为自己现在就得陪着余老头呢,态度上是一点也不犹豫地同余大嫂说,
“行,我去同单位说一下,陪我大哥呆一段时间。”
哎呀,这么重要的事,余师傅居然就轻易地应了下来,余师傅媳妇几乎是瞬间就变了脸。
余师傅媳妇,紧着眉阴着脸看着余师傅,声音也变得有点尖细,
“老余,我跟你这么些年,你都不问一声我的意见?”
余师傅一抬手,又把自己头发拔拉了一下,余师傅头发多,下面的白头发显得就更多更密了。
这些白发看得余师傅媳妇,眼睛都有点发疼。
余师傅是完全没明白自个儿媳妇是个甚意思,所以他就很随意地说了句话,
“媳妇儿啊,你能有啥意见啊,还不是我去哪你跟去哪啊。”
可这个时候的余师傅媳妇却和余师傅想的不一样,她很坚决地摇了摇头,
“我不会去村里头的,而且你为了别人。就不要自己的工作了,你有没有想过我要怎么办?”
余师傅和媳妇在一起也有个二十来年了,头一次感觉自己媳妇咋会说这种话。不过余师傅还是在自欺欺人地想,大概是自个儿媳妇没懂自己的意思。
所以,余师傅脸上带着点笑容说,
“媳妇儿,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就去陪我大哥一段时间啊,而且我大哥对我们一直很照顾的。”
余师傅媳妇这会儿却是本着脸,冷冷地说,
“老余,现在你大哥一家是有问题的家庭,我们可是出身最好的工人家庭,和他们这种资本家家庭完全不一样。”
余师傅的脸上瞬间就露出了不愿意相信的表情,可余师傅媳妇的话还没说完呢,
“老余,你又要同资本家来往,又要把工作让出来,你们厂长自己都快保不住了,”
余师傅媳妇还是个挺有分寸的人,可能觉得今天的话已经说多了,就站起身,到了院外打开自个儿的自行车的锁,先骑着回市里了。
胡五福也没有看余师傅突然发白的脸,而是用手挠了挠自己的脸蛋,
“我咋觉得她屁股扭得那厉害呢。”
“哼,她肚里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