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妃暄为何不把考虑后的决定直接告诉他,却要通过圣光大师的口说出来?弄得他既狼狈又尴尬。
若非要告诉她有关假老叹的事,说不定他会立刻拂袖离开。
此刻只好苦笑道:多谢大师点化,小子明白啦,请问小子可否见师小姐一面、小子有要事须上报。
圣光平静的道:妃暄刚离开龙泉,返回静斋。
这两句话像晴天霹雷,震得徐子陵全身发麻,脑际一片空白。
圣光一瞬不瞬的静观他的反应。
完了!一切都完了。
所有渴望、期待、企盼刹那间灰飞烟灭,不留半点痕迹。
他的心反平静下来,灰烬般的死寂。
徐子陵对生命一向无求,过的是随遇而安的生活,如非有寇仲在旁催迫督促,他今天绝不会成为名震天下的高手。
有所求必有所失。
这是继石青璇后对他最严重的感情打击,他感到万念俱灰,甚至不愿问圣光大师为何师妃暄可置石之轩和金环真的事不顾,匆匆赶返静斋。
茫然间,他感到自己站起来,移到门旁拿起靴子。
圣光道:施主!
徐子陵生出极端荒谬的感觉.事情开始得荒谬,结束得更荒谬。
一边想着,一边缓慢而专心的穿上靴子。
就算不从佛家的角度去看。世上每一件事的本质,根本都是荒谬的。
男女为何要爱得难分难解?人为何要自相残杀?生命究竟有什么目的?广袤无边的宇宙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徐子陵哈哈-笑道:我真的明白!但又是真的不明白。大师请啦。
说罢离开,步下禅堂台阶,目所见了无人迹,耳所闻再无敲经念佛的声音。
宏伟的寺院,成荫的树木,落在徐子陵眼内却有种辉煌背后的荒芜。
他把本挽在手弯的羊皮抱洒然搭到肩上,忽然哑然失笑.摇头叹-口气,举步前行。
没有师妃暄的生命正在命运的前方恭候他的大驾,他从没想过师妃暄竟在他心中占有如此重要的地位,失去她之后的天地,再没有以前丰盛感人的色彩。即使先前向她提出爱情的要求,仍有点游戏的成份,被拒绝是理所当然的事,不会像如今的痛苦失落。
可是她实在太绝情,躲避瘟疫般逃回静斋去。
转入主堂的路,徐子陵全身剧震、不能置信的朝左望去,一身男装的师妃暄正安坐园内的小亭处,玉容静若止水的凝望他。
徐子陵失声道:你……
师妃暄微笑道:这叫预演一次分离的情况,子陵兄仍有胆闻情关吗?
徐子陵摇头苦笑道:小姐这招比得上毕玄的赤炎,小弟甘拜下风。
缓缓来到亭内.颓然坐下,再叹道:太历害哩!
师妃暄的俏脸既无风亦无浪,似在说着与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事般,轻描淡写的道:
一旦有情,妃暄若要离开,必须这般无情。不论有情无情,都是同样的不好受。所以妃暄说情关难过。
徐子陵浑身乏力的点头道:我投降啦!可否让我把那提议收回来。
师妃暄微笑道:徐子陵你是否男子汉大丈夫,话既出口,怎收得回来。
徐子陵一震朝她瞧去。
师妃暄微耸香肩,道:子陵兄是否看破周老叹只是个冒充的家伙?
徐子陵鄂然道:原来早给你看破。
师妃暄淡淡道:我们很少可以静下心来说话,大家谈谈好吗?
徐子陵像对着她的色空剑般只有狼狈招架的份儿,苦笑道:谈些什么才好?
师妃暄哑然失笑道:真是笑话,你不是说过要全力追求妃暄吗?连说什么才好也要问人家,是否可笑。
徐子陵仰天笑道:骂得好!小弟这叫自作自受,与人无尤。敢问小姐是否将小弟视为修行的一部分?
师妃暄无可无不可的道:剑道就是天道;剑心通明的境界,就是圆觉清净的境界。
有什么非是妃暄修剑的部份呢?子陵兄的话使人费解。
徐子陵的心倏地平静下来,晋入井中月的境界,因为他晓得不振作应战,肯定会在这爱情的战场败下阵来。
对师妃暄来说,剑道不但是天道,亦是人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