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流逝,紧闭的房间开始逐渐弥漫起了一股腐烂的鱼腥味。这味道裘彩撷并不陌生,因着方才将药碗端进来的时候便闻到属于药汁的腥臭味,只是那会儿还需得靠近药碗一些才能闻得真切,这会儿那味道浓重得几乎是无孔不入。
初时这味道还能忍,再久了这种腐烂的鱼腥味便逐渐演变成了臭味。当下只有李梵音喝了那药,更何况现下屋内只得二人,裘彩撷更是确定味道来源于哪处,她忽而很是忐忑。李梵音,可能比她想象中病得更重了。
裘彩撷闻到了更遑论李梵音自己,他的双目被隐忍的情绪憋得几乎滴血,本是极为漂亮的一双墨瞳现下风云变幻竟然是恐惧和担忧占了上风。他难以面对裘彩撷,人心这回事儿本是爱慕美好便是厌恶丑恶,现下他显然做不了裘彩撷心中的美好只得丑恶二字。
“开窗,你站到窗口去!”
去吧去吧,去哪里都好,离他远一些!
以为李梵音受不住这个味道,裘彩撷没有迟疑将离得最近的那一道窗两扇齐齐打开了。外头就是裘彩撷曾经见过的“樽下幽月”的花海,此刻花期过了自然稀稀落落地谢了一地,只余得几个还零星带着花瓣的,花瓣边上都带着死气的枯黄。
没想到只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当时那满园花香的精致地方居然成了个花冢残窟,此时的风再大吹进来的时候到底带了些衰败的气息。
见裘彩撷不但立刻开了窗更是站得远远的,好半天都没能回来李梵音心下一方面自嘲地觉得正当如此,另一方面却难免更为失落了。他这十几年来也不曾对个女子敞开心扉,现如今却觉得这一片痴心有些错付。
诚然,裘彩撷不明所以离他这个发臭之源远一些也无可厚非,有什么可以苛责的呢?她没有立刻推了门跑出去已然是对他有心了。可是李梵音的感情却在提醒着他,她是嫌弃他的,爱慕那会儿风光霁月的自己,厌恶散发恶臭的自己。
满室的味道散了不少,李梵音也渐渐地平复了自己。毒气随着经络被血液运到皮肤处挥发出来,待那黑色的经络恢复了正常的红色后渐渐隐去,他肺腑间的灼热也渐渐散去了。他再次感受到因为肌肉紧绷而再次裂开的肩胛处的伤口的扯痛,为此他反而松了一口气,体力不支向后一倒便觉得脑袋晕眩眼前发黑控制不住自己。
他知道背后便是软塌所以心无防备,可是他却忽略了之前因为躲避裘彩撷而转移了方向,这会儿一靠下去大半个身子便要狠狠磕在地上了。
裘彩撷见状不管不顾往他的方向奔过去,双臂一展想要接住这人的倒势,哪知李梵音是因为脱力倒下完全失了支撑的身体是成年男子的体重,裘彩撷根本就力不能及。倒便倒了她还是不想叫李梵音再受一点儿损伤,双臂蜷起一边护住了他的后脑一边护住他的伤处。
这一倒,裘彩撷自然是跟着摔下去了。她的手腕、手肘和大部分关节骨骼都做了这支撑的工具,“喀啦”一声骨骼闷响,她倒是一时间没感到疼痛,那两手好似不是自己的一般。
李梵音背着剧烈的震动弄醒,一睁眼便看到立于自己面前的裘彩撷担忧的神色,她整个人几乎于伏在他身体上但是却没有让他承受重量。李梵音心下微讶,但看她一动不动僵持着这个姿势,又见她唇色突然发白整个人开始出虚汗,他发觉了不对。
“如何了?可是伤到何处?”
裘彩撷听到他总算是回归了平素里语气的话,突然破开苍白的面皮笑了起来,倒是皱着的一对眉头始终给她的笑容蒙上了一层阴影。“我也就是,手臂有些疼。你没事就好,没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