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素跟在李珏身后，一路上都没有人说话，李珏只顾埋头往上走。山顶寒气渐重，积雪甚厚，她渐渐有些跟不上，累得微微喘气。

李珏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放慢了脚步，他瞧见她爬不动了，下意识就伸手想拉她一把，可是伸到半路停了下来。他想到她明日就要嫁人了，有些于理不合，便慢慢收回了手，苦涩也渐渐在心头蔓延。

“你……要不歇息会儿？”

谭素撑着树干休息了一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笑道：“自从生病之后，体力就越来越跟不上了，走几步便喘。”

“白婆说，你的身子还要好好调养，否则将来难以受孕，其实你不该急着……”急着成婚。他剩下的半截话没有说出口，留在舌尖，又苦又涩。

谭素愣了一下，随后道：“我知道我的情况，白婆也跟我说过这些，可是此事已经拖了很久了，况且……”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望进李珏低沉的眼中，心中微颤，“况且，这也是我的心愿，如今终于可以实现，便舍不得再拖下去。”

李珏想过这些问题，也想过她的答案，可是亲耳听到从她口中说出来，仍然有种锥心刺骨的疼痛。他慢慢将这股疼痛挨过去，越发觉得窒息，就连脚步都变得沉重，“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谭素慢慢跟上他的步伐，似乎能感觉到他的沉重，每走一步，都似有千言万语要与她说，可最终还是化作一个个沉甸甸的脚印，就像他的性格一样，内敛无言。

“皇上……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吗？”

李珏停了下来，她险些撞了上去，抬头望着他高大的身影，莫名觉得有些心酸。她有些迟疑，可还是慢慢问出了她的问题：“我听说皇上要与南夷的格尔郡主联姻，是真的吗？”

他一点也不意外，“真的。”

谭素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道：“皇上联姻，是为了社稷安稳，还是为了那道秘方？”

那道秘方，救了她的命。她不知道李珏是不是与格尔郡主做了某种交易，才换来她的一条生路。若真是如此，真是如此……

是她欠了他。

李珏笑了一声，他回头望着她，忽然有些感慨，若是一切都能回到年少之时，是否都还来得及？他轻声道：“不然呢？除了你还有谁能让我甘愿认输……”他的淡然之下，藏着的是疼痛难耐、满目疮痍的心。

谭素似是品到了那股酸涩，她低着头没有言语，眼眶都有些涩涩的，“皇上已经不欠我了，不必再为我做出牺牲。”

李珏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转头望着白雪茫茫的山脉，仰头叹息，“心不由己，惶惶亡矣。”

她又想起那日在马上，他用他的字向她宣誓：今日之情意，禹衡永生难忘。

原来他在那个时候，便已经对她托付了真心，只是他的表达方式就与他的性格一样内敛，以至于两人之间愈行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