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书琴哄了几句,跟江复生打了招呼,忙把他推走。

江复生走不掉,干脆大大方方留下来,叫了声:“奶奶,小姑。”

老太太看着他,意味深长:“陈樱住院后,你都快成家里的稀客了。”

江复生解释:“公司忙,事情多。”

老太太不咸不淡的:“你总有理由。”

江采咳嗽了声,招呼他:“复生,坐下陪你奶奶说说话,你最近不怎么回来,老人家可想你了。”

她走到另一边泡茶,贺振飞过去帮忙。

老太太招招手,叫江复生坐她身边,问他:“背上的伤,好点了吗?”

江复生笑笑,“早好了。”

老太太摇头:“还有药味,隔老远都能闻到,你没闻到么?”

江复生平静道:“贴久了膏药,味道不容易散。”

老太太不戳破他,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叫你二叔打你,是你该!关心你,是因为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孙子。你爷爷那样了都知道心疼你,我能不心疼吗?”

江复生看着老人,平和而温柔:“我明白。”

老太太点点头,问:“你为什么该打,知道吗?”

“犯了错。”

“犯错未必要动用家法——”老太太说,“谎话编的再好,你糊弄不了奶奶。你说你酒后失控,可我问了小飞,那天你压根没碰酒,他说你病了。”

江复生语气平淡,“醉酒也好,病了也好,都是一时放纵。”

老太太断然道:“谁都可能一时失控,你不会……到底是真的放纵还是念念不忘,你心里有数。”

“奶奶教训的是。”

老太太苦笑。

别人都羡慕她有个万里挑一的好孙子,一表人才,性格尤其好——和他一般出身显赫的少爷,哪个不是有点这里那里的小脾气,触了逆鳞可了不得。

江复生不一样,生意之外,他几乎从不令人难堪。

那是多年修炼的涵养,也是与生俱来的润物细无声的温柔。

怎不让人心折。

实际上呢?

冰块还能凿出条裂缝,江复生软硬不吃,心冷如铁。

于是,老太太开门见山:“你什么时候把证领了?”

“如果陈樱愿意。”

“她早就愿意了。医生说过,她体质特殊,万一打掉这一胎,以后有很大风险怀不上孩子,这些年她被阿源保护的太好,离开阿源,她能一个人过吗?还有,你小姑姑是嫁出去的人,你二叔的两个堂妹都在国外,我们家需要一个孩子——”

江复生笑了笑,“不是有阿源么?”

老太太气结:“你存心气死我?!”

江复生说:“奶奶消气。为我,不值得。”

老太太闭了闭眼,重复一遍:“江家需要一个孩子。”

江复生不答,她忍着气,往下说,“这孩子也会是陈樱将来的保障。她不适应复杂的社会,我们可以给她提供最大程度的保护,免得她在外面遭罪。这个道理,陈樱已经懂了,她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

江复生倚着沙发,淡淡一笑:“这是陈樱的意思,还是奶奶的意思?”

老太太冷冷道:“这样对她最好。”

贺振飞端着托盘过来,一杯茶放在老太太跟前,一杯放在江复生跟前,还有一杯给一旁落座的江采。

江复生端起来,抿了一口,“这是她的人生。不是她自己想要的,是不是最好,毫无意义。”

老太太开口:“她还年轻——”

“是,太年轻了。”江复生打断,眼神冰凉,“那天您和陈樱谈了什么,我不知道,可我知道她为什么会答应。”

“哦?”

“‘江源家需要她肚子里的孩子’……”江复生的语气不带温度,“她是这么想的,所以您的要求,她都同意。”

老太太脸色微沉。

江复生目光晦暗不明,“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子,您要她生下我的孩子,不觉得过分了么?”

老太太说:“阿源一门心思扑在蒋家那个丫头身上,他不可能会和陈樱在一起。”

“那又怎样?”

老太太一滞,看向长孙。

他脸上带笑,眼神却是冰封一样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