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番外六

金丝玉 多梨 4722 字 11个月前

陆廷镇极力反对,才留下章之微一条命。

——倘若在接回章之微以前,陆廷镇说不定会赞同陆老板。只是这么久的相处,陆廷镇下意识将她保护在羽翼下,怎舍得断送她一条性命。

不仅如此,陆廷镇还强行压下,不许任何人谈论此事,只是不会再去祭拜阿曼。对于他们而言,祭拜一个二五仔,简直是奇耻大辱,谁也不知阿曼的死是否别有用心。究竟是意外还是在计划中,如今阿曼已逝,再难分辨真相如何。

陆廷镇希望章之微不知这些。

倘若她有二心,陆廷镇不能保证自己的枪不会抵她额头。

好在并没有。

陆廷镇暗中观察许久,确认章之微对阿曼的事情毫不知情,她只是为张妈态度转变而伤心,忍不住偷偷难过。

陆廷镇不能对她言明其中利害,他还是同往常一样,做个好叔叔,待她一如既往。

章之微初,潮时的卫生巾,也是陆廷镇买来的。他同英国佬打交道多,细心咨询了熟悉的、家中有女儿的合作伙伴,精心为她挑选合适的品牌。陆廷镇知晓女人不易,每月的定期流血更是可怜。每逢章之微生理期,陆廷镇都会让家中厨师多做些补气血的食物,经期后,也会炖八珍汤为她滋补。

陆廷镇没有孩子,也没有养过弟弟妹妹,他却从章之微这里得到一些愉悦的回馈。她抽条长个儿,像个挺拔的小棕榈树,阳光晒得她肌肤渐渐多了层蜜色——不过这些暴晒后的痕迹也很漂亮、健康。至少陆廷镇就不能这样坦然地去阳光下接受日光浴,他经不住晒。

像大部分人一样,陆廷镇也想将自己未能实现的部分理想寄托在她身上,有了陆廷镇的庇佑,她不必烦恼自己将来要学什么,她可以选择自己的爱好和兴趣,做画家,做诗人,做艺术家,都可以,她不需要承担什么重担,也可以快乐去阳光下奔跑……陆廷镇将心血灌输在她身上,照顾她,如同照顾理想化的自己。

直到某个夏夜,陆廷镇瞧见章之微抬手揉着胸口,她皱眉,瞧着有些痛苦。

陆廷镇问:“怎么了?”

章之微迷茫看他:“陆叔叔,我这边好像长了两个硬疙瘩,很痛。”

陆廷镇微怔,他不知该如何向章之微解释这是正常的生长情况。他的身份着实尴尬,教养她,又和她无血缘关系——

陆廷镇还是请了女性医生过来,让对方照顾章之微。

他自己则是在夏夜中愣了许久,忽然意识到,微微长大了。

女孩和男孩还是不同的,男女有别,很多事情,他不方便再掺和其中。陆廷镇第一次确认到她成长过程中的烦恼,就在于此。陆廷镇不能“无微不至”地待她好,有些细微处,还是需要一名女性来告诉她。

这一年,章之微15岁,陆廷镇开始更加注重避嫌。

说是避嫌,其实也不尽然,章之微自己似乎并无过多性别意识,她喜欢撒娇,还是会抱着陆廷镇叫陆叔叔,用头蹭他,诉说烦恼和困扰,再讨乖要赏。这些东西都没什么,她是陆廷镇看着长大的人,陆廷镇尽量避免和她的亲密肢体接触,却也不会对她起什么糟糕的心思。

她毕竟还是个孩子。

眨眼,十六岁。

章之微收到第一封男性的情书,她不觉羞涩,只觉有趣,大声读给陆廷镇听。陆廷镇听了摇头,告诉她,她不该这样。

就算不喜欢,也不能戏弄对方。他们这个年龄段的学生,大多感情真挚,她虽然无意和对方交往,就应该写一封信来正式回绝他。

章之微说:“陆叔叔,我是将你当成知己,才告诉你这些的!我不会向别人讲这些,只是,只是……”

好几个只是,她也没有说出个二三四五六,最终赌气,将头撞到他怀抱中:“我知道,下次不做了。”

陆廷镇大笑,抬手,想要将她扶起。

他认为此刻也是时候同章之微仔细分析男女有别的事情,只是尚未说出口,就看章之微将信纸叠好。她眨眨眼睛,问陆廷镇:“那陆叔叔这个年纪时,有没有同别人写过情书?”

陆廷镇说:“不。”

“为什么?”章之微追问,“因为不喜欢吗?”

“小小年纪,哪里来这么多问题?”陆廷镇只觉好笑,屈起手指,弹她脑门,“只是没意思。”

章之微问:“那什么有意思?”

等不到陆廷镇回答,章之微又追问:“陆叔叔认为女人没意思?还是认为恋爱没意思?”

陆廷镇无法给出答案。

如何讲?他的确不觉男女有何乐趣。他想要金钱,想要权势,人心不足蛇吞象,没有人会嫌弃自己拥有的东西过少。陆廷镇的父辈为他打下基业,他就能踩在这些基业上,继续往高处登。

章之微还小,不懂如今局势。陆廷镇看得分明,大陆渐渐强大,未来几十年,英国港督迟早要离开港城,这是不能否认的事实。英国佬在这片土地上横行太久,华商总要出头,陆廷镇希望自己是第一批。

事业之前,陆廷镇倒不考虑繁衍问题。或许也正因父母感情甚笃,也无需联姻,陆廷镇也不着急将婚事提上日程。

他认为成家立业四个字的顺序也不合适,应该先立业,再成家。

无论如何,陆廷镇都不曾和章之微谈男女事。倘若章之微是男性,或者他是女性,同一性别下,讨论这些事理所应当,顺理成章,只可惜两人不同性别,聊这些着实不妥,很难把控好其中界限。

索性章之微并未打破砂锅问到底,之后也一直未再提。只是她喜爱朝陆廷镇撒娇这一点,从始至终都未有改变,即使陆廷镇注重男女大防,章之微仍旧会开心拥抱他,他知对方并无其他心思,她只是单纯地依赖而已——可陆廷镇已经是个成熟的男性了,他只能不动声色推开对方,保持一定距离。

究竟何时,他将对方不再视作小侄女?

陆廷镇很难找到其中界限,如涓涓细流入海,无法说清究竟是哪一滴溪水入海。溪水与海洋的界限早就不再明显,怜惜和欲,念之间也被怜爱混淆,究竟从何时、何日、何地起,陆廷镇触碰章之微的双手开始不再清白?他推开对方的手不再坚决?

陆廷镇不知。

他只记得,章之微成年那日,他带了许多酒,单独与她对饮。成年了,她如今可以合法饮酒,可以试试自己酒量在哪里,免得今后在朋友聚会中喝醉。等她再大一些,就是可以合法进赌,场的年纪,如果她好好奇,陆廷镇也可以带她进去看看,不过还是不要培养起对赌的兴趣……

陆廷镇那天和章之微聊了许多,聊她的学习,未来的打算,聊今后,话题百折千回,最终又落回章之微的困扰。

“陆叔叔,”章之微问,“你怎么还没有女友?”

陆廷镇说:“或许没有遇到合适之人。”

“嗯?”章之微歪歪靠近他,“陆叔叔,你觉着我呢?”

陆廷镇好笑:“什么?”

“你觉着我怎么样?”章之微初生牛犊不怕虎,她黑白分明的眼望陆廷镇,“如果以后陆叔叔找不到女友,我给你做妻子,好不好?”

陆廷镇斥责她:“胡闹。”

章之微哼一声,仍旧去喝酒,她扎起头发,露出雪白脖颈。陆廷镇移开视线,仍旧饮酒,不过喝得更少。

那天章之微还是喝醉,她很乖,醉酒后也不闹,只是睡。有人照顾她,陆廷镇从她卧室离开,去自己房间中休息。

他做了一个充斥着章之微的梦,梦境中并非叔侄,只是单纯的男女。遵从本能,陆廷镇将她压住,咬破肩膀,扶住腰腹,混乱颠倒,不知昼夜,不知疲倦。醒来时,陆廷镇只觉今夜月比往日还要凉,只是暑气难消,梦中之景尚有些被带到此刻脑海,陆廷镇半坐良久,还是触向坚硬枪,闭眼,如梦境中,继续。

仍旧是章之微。

他产生罪恶念头,并在此日彻底清醒后,犹豫良久,决定还是和章之微保持距离。

且不谈二人身份,单单是瞧着对方长大这一点,就足以令陆廷镇意识到自己着实是个禽兽。他默不作声,开始渐渐疏远章之微,打算在事情愈发糟糕之前,暂且掐断这些邪恶念头。

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欲,望也一样。

很多时候,你越是想要远离什么,什么就越容易发生。

陆廷镇越希望和章之微恢复到正常的叔侄关系,目光越容易被对方吸引。朝夕相处令陆廷镇潜意识中忽略掉对方的美丽和成长变化,然而事实如此,她的确出落成颇具魅力的女性。陆廷镇越不肯见她,在偶尔撞见时,越容易意识到她的出色夺目。

这种刻意的、隐隐约约被压抑的视线,在陆廷镇生日那天,达到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