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珩被他带走之后,第一次笑得那样开心。
燕暮寒低下头,喃喃道:“如果我杀了裴聆,他会生气吧?他一定会生气的,生气了,就不会再理我了……”
塔木从没见过他这样,满心担忧:“将军,你怎么了?”
“我没事。”燕暮寒按了按眉心,突然问道,“你觉得我的南秦话说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比裴聆说的好?”
塔木无语望天,委婉道:“将军,你是不是忘了,裴聆算半个南秦人,你和他比谁南秦话说的好……”
你是疯了吗?
燕暮寒横了他一眼。
塔木立马改口:“当然是将军说的好。”
“哼,我早晚会比裴聆说得好。”燕暮寒扯了扯衣领,他今日穿了一身南秦的服饰,不太适应高高束起的衣领,“到那时候,就不用外人陪他聊天说话了。”
他会陪着祝珩,其他的人都滚蛋。
燕暮寒为了学会南秦话,没日没夜地练习,塔木都看在眼里:“将军,你要带殿下回北域,以后你们住在北域,又何必学南秦话,该让他学北域话才对。”
“你不懂,他那么好,如果学会北域话,肯定会被更多人喜欢。”燕暮寒摸了摸腰间的弯刀,声音凉凉的,“他只要和我一个人说话就好了,喜欢他的人多了,我处理不过来。”
塔木后背一凉,暗暗在心里庆幸,还好自己不喜欢祝珩,不过他真的不明白祝珩有什么好的。
除了那张脸。
但仅仅有一张脸有什么用,天下美人众多,凭燕暮寒的身份,想找倾城倾国的美人也是易如反掌。
迦兰向来与北域交好,两国之间有联姻的传统,迦兰王女之前就对燕暮寒表达过倾慕之心,只不过迦兰王室觉得王女身份高贵,这事便一直按下了。
待大军回到王廷,他们将军便是北域的大英雄,和王女正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迦兰王女容貌倾国,又岂是祝珩一个男人能比得上的。
娶了王女,还会获得迦兰的助力,他们将军那么聪明,只是一时被祝珩迷惑了,肯定知道怎么选。
思及此,塔木放下心来。
“学南秦话,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塔木面露惊诧,不解地看过去。
燕暮寒笃定道:“终有一日,我会打到南秦大都。”
他的长安不是燕雀,怎能一辈子屈居北域,迟早有一天,鸿鹄会冲上青云,长风所向,南秦必定是囊中之物。
届时,他要陪祝珩回来,亲眼看着他端坐明台,受万人叩拜。
这是燕暮寒七年前就决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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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寺的香火兴旺,傍晚时分还有不少人在祈福,从寺庙里传出一阵阵香气,轻淡悠远。
旁边是潺潺的溪流,岸边有浣纱的女子,孩童相亲,嬉戏玩闹。
街上有叫卖的小贩,裴聆朝四周张望着,他是第一次来这种热闹的地方,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你去自己逛逛吧。”
“可是……”
祝珩随意地摆摆手,抬脚往观音寺中走去:“我不去其他地方,会在这里待到天黑,你逛完了再来找我。”
裴聆纠结了下,还是没忍住诱惑:“那我马上回来。”
祝珩进了观音寺,跟在一众香客后面。
来祈福的大多是女人,偶尔能看到几个及腰高的男娃娃,他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站在队伍中,十分惹眼。
睢阳城邻接外邦,经常有其他国家的人前来,白发并不常见,但也不是一个没有,因此并没有人联想到祝珩的身份。
不少人都在偷偷打量着祝珩。
祝珩原本还有些紧张,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多了,这些目光好奇、惊艳、欣赏……唯独没有厌恶。
在这一瞬间,祝珩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他离开大都了。
离开了那个从小生长的地方,远离了将他视作怪胎灾星的人。
来观音寺里上香的人络绎不绝,寺里出售各种不同种类的香,祝珩搜遍全身只找到两枚铜板,买了一炷平安香。
祝珩虽然不受宠,但不缺钱,吃穿用度和其他皇子一样,都是走的内务府,前往四水城的时候太匆忙,只带了一纸诏书,其他东西都是金吾卫准备的,以至于祝珩现在身无分文。
这两枚铜板还是明心的。
明隐寺以前香火旺,偶尔能在寺里捡到铜钱,明心喜欢吃冰糖葫芦,但又不能离开明隐寺,他每次捡到钱都会交给祝珩,等祝珩去大都的时候给他带冰糖葫芦。
在大都,两枚铜板能买两根冰糖葫芦,但在睢阳城,只能买到一炷平安香。
祝珩跪在观音菩萨座下,潜心祈求老和尚平平安安。
小师弟,师兄以后再还你两根冰糖葫芦。
祝珩站起身,将平安香插进香炉中。
观音寺里的主住持法号慧静,年过半百,眉目慈和。
祝珩一看到她就想起老和尚,双手合十:“大师,弟子来祈求家人平安。”
慧静大师笑笑,从签筒里取了一支签:“施主与我佛门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