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什么叫‘失踪了’?”
舒涵良说:“从昨天晚上开始,我就联系不上钟先生了。我问过他的医生和管家,也是同样的结果。”
“……都联系不上?”
“都联系不上。”
门廊里安静了一会儿。
“应该没什么事吧。”
“我刚刚跟阿梓打完电话,他说钟予要出个远门。”
苏蓝说,有点慢地继续笑着,“可能他只是出去散心了。这种私人时间不接电话也很正常……我以前不也经常这样?”
“而且凭钟予的身份,他要想去什么地方不被人找到,真是太容易了。”
舒涵良沉默了一会儿。
残留的雨水,从他手中长伞的伞尖滑落,一滴滴地滴落在地上。
“但是,苏蓝……”
他说,“昨天钟先生,去了一趟苏家的墓园。”
……
苏蓝微微怔住。
她拿着酒杯的手指有些僵硬。
“墓园。”她重复道。
舒涵良说:“钟先生在里面呆了很久……大概过了足足有半天才出来。你也知道,苏家的墓园里,能让他专程去看的,有什么。”
苏蓝张了张嘴,没说话。
一座墓。
属于死去的“苏蓝”的……墓。
“苏蓝,”
舒涵良皱起眉,目光沉沉,他说,“虽然我不想要危言耸听,也可能的确是我大惊小怪……”
“但我非常担心钟先生。我怕他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什么不好的事情。”苏蓝问,嗓子有点发干。
舒涵良的声音很轻。
“怕他,想不开。”
这句话落下,苏蓝思维有一瞬间的停滞。
她无意识地退后了一步,背靠在了身后的墙上。
“……不会吧?”
她笑了下,“钟予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他最近不是过得挺好的,怎么会想不开……”
舒涵良深深看她一眼。
“我不知道,苏蓝。你认为呢。”
“你说他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但万一……这对他来说,就是注定要做到这种地步呢。”
苏蓝唇角的笑滞住。
“我不该告诉你。但是情况到了这个地步……”舒涵良说,“钟先生,遗嘱里把你的东西都留给了苏梓。”
她茫然地看向舒涵良。
苏蓝眼前浮现起了记忆里的画面。
灵魂状态的她,看见的那个白色的药瓶。药瓶被他拿起,握在手里。
钟予低头看着它,脸上的表情近乎柔和。
……
苏蓝忽然意识到。
她从来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为什么……钟予没有死。
在她灵魂状态弥留的最后那一刹那,她明明是看到了的。
他倒了水,拧开了药瓶,拿出了药,就要吞进嘴里。
他命悬一线,她不能看他死在她面前,强行让蝴蝶带走了她。
所以钟予最后……为什么没死?
苏蓝怔怔地靠在墙上,拿着酒杯的手无意识地倾斜,酒液顺着杯口滑下,打湿了她昂贵材质的裙摆,滴落出深色的痕迹,她也丝毫没有发现。
她忽然想起了苏梓,和他刚刚给她打的电话。
……他说,钟予一直在教他看生意。
……他说,钟予最近把事情都交给了他。
……他说,钟予,好像要出一趟远门。
无数的思绪,无数的猜想,无数她看到的画面,全部纷飞聚集在一起,告诉了她那个问题的答案。
她听到自己发问,声音干涩:“……钟予的遗嘱,是什么时候立的?”
舒涵良看她一眼:“就在他知道你的第二份遗嘱之后。”
就在她死了之后。
那已经是……三年前了。
苏蓝突然感到一阵空白。
她的第二份遗嘱……
那个将她所有私人股份全部赠与钟予的第二份遗嘱。
那个,她自己觉得是无私馈赠的第二份遗嘱,大方地赠予给他,却成为了钟予不得不苟延残喘,行尸走肉一般活着的那颗钉子。
将他钉在了人间,痛苦地活着。
现在他把它交出去了。
他没有遗憾了。
她难道——
她难道要看他第二次……死在她面前吗?
苏蓝手里的杯子顺着她松开的指尖滑落。
玻璃碎裂在地上。
她要看着他死在她面前吗?
她有些茫然地抬起脸,听到舒涵良在问她。
“苏蓝,你知道钟先生会去哪吗?”
他的语气沉沉,“你知道吗?”
她愣愣地回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