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荆垣叫了他一声:“哎,你站那儿装什么逼呢?还不准备?”
沈怀洲缓缓看向他。
没了林玉生在旁边,荆垣好像放开了什么束缚,嘴里的脏话也不再掩饰。
林玉生怎么可能看上这样的人?
没什么素质,也没什么智商,和人竞争也只会用幼稚的方式,稚嫩到令人发笑。
问题是,他竟然还一直奉陪。
“怎么,害怕了?”荆垣阴阳怪气,“你害怕报什么名啊,学习上我承认是不如你,体育上你敢和我比一比吗?”
沈怀洲这次没说话,而是蹲下身,做了个准备起跑的动作。
荆垣被无视,咬了咬牙,低声骂了一句:“操他妈的。”
在社会上混久了,身上难免沾了点痞气。
随着一声枪响。
一排人冲了出去。
林玉生差点没被班里同学的尖叫声给吵死。
跑步大概是所有同学都会看的项目,因为这个项目的观看门槛低,不需要过于了解就能看明白胜负,而且今年参加长跑的有沈怀洲和荆垣。
林玉生本来已经失去兴趣,可是被吵得写不下去作业,还是站起来了。
操场上,已经快成了荆垣和沈怀洲的主场。
“我的天,他们两个甩了别人一圈!”
“这俩人很熟吗?为什么一直并排跑?”
“你蠢啊,那是因为拉不开差距,谁也超不了谁。”
“他们两个一开始就这么不留余地吗?不怕到了后面被人反超回来?”
“你瞧瞧那两双大长腿,怎么可能啊,今年的长跑冠军肯定是咱们班的了,就是不知道他俩谁拿。”
“我压体委一票!沈怀洲学习还行,但是没见过他锻炼啊。”
“我还记得学神的打架传说,我投学神一票!”
林玉生拧着的眉,就没舒缓过。
他还记得上场前,这两人差点打起来。
现在看来,这两人还在较劲,而且把过剩的精力放在了跑步上。
耳边的尖叫声渐弱,一圈圈下来,观众也没了呐喊的劲头,只一个劲儿喊加油。
林玉生见安静下来,还是选择坐了回去。
这两人杠起来的莫名其妙,他不想参与,只能事后劝解,至于谁夺冠,和他都没关系。
他埋头写作业,才解开一道题,就又听见有人喊——
“不好了!荆垣和沈怀洲打起来了!”
林玉生猛地抬头。
……
荆垣动了手。
没人清楚他是为什么动手,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时,他的拳头已经挥了出去,而沈怀洲竟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他打。
荆垣还想打第二下,接着被反应过来的工作人员拦住。
“别动了!再打人判你犯规!”
“冷静点冷静点!”
荆垣被按住,喘着粗气,然后看见了远处匆忙赶过来的林玉生。
他如梦初醒,这才反应过来,指着沈怀洲的鼻子道:“你他妈是故意的!”
沈怀洲修长的指尖触碰自己脸上的伤口。
同时,他歪头笑了笑,终于露出重生前商人狡猾的影子,眉眼间有淡薄的恼意,“小孩,打人不打脸,不知道吗?”
荆垣怒火中烧,“你他妈叫谁……”
“荆垣!”
林玉生挡在了荆垣的面前,摁下他指人的胳膊,生气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荆垣对着他,瞬间像个哑了火的炮仗。
“同学,这两位同学刚刚进行比赛竞争,可能他成了第二名心里不舒坦,你能让他平静下来吗?”
荆垣扭脸就是一顿喷:“你才输不起!我没有!”
林玉生大声道:“荆垣!”
荆垣终于安静了。
他憋屈地闭嘴,眼中盛着委屈,看林玉生的眼神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好像很生气,又很难过。
林玉生环顾四周,发现还有几个同学没跑完,目光又落在一直没说话的沈怀洲身上。
沈怀洲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像是在观赏这场闹剧,他左侧的脸上迅速肿起来一片红印,在白皙的皮肤上分外显眼,明明该十分狼狈,可是却又是一副赢家的姿态,只在林玉生看向他时微微垂眸。
林玉生问:“老师,这两个人我能带走吗?”
老师自然是求之不得,并且告诫他们不许再打架。
回去的路上,林玉生走在前。
荆垣和沈怀洲错开了一些距离,两看两生厌,干脆都盯着林玉生。
林玉生转过头,忽然道:“荆垣,你先回去。”
荆垣僵住,定定地看着林玉生,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来,满脸都是不敢置信,低声道:“我回去?”
林玉生道:“对。”
沈怀洲面对这副景象,嘴角微微上扬。
荆垣不情不愿,十分受伤,到底还是听林玉生的话,垂头丧气地走了,背影像是一只垂着尾巴的小狗,失魂落魄。
林玉生重新转身,头也不回道:“你跟着我去医务室。”
沈怀洲压下那些心思,跟上。
医务室里没人,校医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正好,不用去教室了。
沈怀洲轻车熟路,先找到了外伤喷剂,递给了林玉生。
林玉生还没说话,沈怀洲已经自觉坐到了病人椅上,似乎在等林玉生给他上药。
林玉生原本想放下,让他自己涂药,但是想了想,还是站到了他的面前。
接下来他跟沈怀洲说的话,希望沈怀洲别误以为他闹脾气。
沈怀洲直勾勾盯着他。
林玉生面不改色,研究了下药瓶该怎么用,实在找不到开关,干脆拧开瓶盖,在指尖蘸取了一点。
他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了沈怀洲的脸上。
指腹热热的,是一种很陌生且微妙的手感。
沈怀洲的喉结滑动,感觉心跳如鼓,林玉生下垂的睫毛近在咫尺,他甚至能闻到林玉生掌心的气味,好像是很清爽的青柠香。
这种感觉很特别,比起刷题的成就感,多了点激动和眷恋,比起极限运动的刺激,又多几分缱绻和欢喜。他全身的敏感神经,好像在一瞬间都集中到了受伤的部位,被林玉生的指腹摩挲着时,没觉得疼痛,反而是感触越来越明显。
他的手几次想要抬起来,握住林玉生的手腕。
明明他最嫌恶的就是和其他人有肢体接触。
林玉生的话打破了这种氛围。
他平静道:“药钱你记得自己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