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想,在廖无人烟,只有自己人一家的深夜里,突然有人敲门,想必无论是谁都会提起警惕,打起十二分精神。
渡边家最大的男人,渡边爸爸走进厨房拿上菜刀,和屏住呼吸,一脸害怕的家人们对视一眼,深呼吸了一口气,缓慢地走到门口,沉声问道:“谁?”
汗水啪嗒落到地上,浸湿的地面颜色加深了不少。
不怪他们如此害怕,因为前些年和他们一家关系最好的草野一家就是深夜被人杀死的,一家八口人啊,老老小小无一幸免,房间里全是血,场面看起来凄惨恐怖。
此时同样是深夜,这敲门声,听起来就像死神的索命。
“你好,打扰了!我和先生似乎是迷路了,按照原定计划我们现在应该已经到城镇了,结果越走越偏,要不是发现你们,我们恐怕今天晚上不得不加紧时间赶路了,请问——我和先生能在你家留宿一晚吗?我们会付钱的!”
声音听起来非常年轻,清脆稚嫩,应该是个孩子。
渡边爸爸稍微放松了一点警惕,轻轻打开了一点门缝,同时他脚抵在门口,菜刀藏在身后,只要外面的人做出危险的动作,他就会进行反击。
首先入眼的是一个长得阳光清秀的男孩子,年纪不大,眼睛澄清,不像是坏人。站在他斜后方的,是一个戴着斗笠,看不见上半张脸的男人。
这个小孩子他接收没问题,可那个男人......
渡边爸爸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拒绝,那男孩子似乎猜到了他的打算,忙解释道:“请不用担心,我们不是坏人!先生只是不爱说话,你别怕。”
“不,我想还是......”
“只要一个晚上!我们给五个铜币怎么样?”炭治郎急忙说道。
五个铜币,可抵得上普通人家半年的开销了。也是炭治郎的消费观被鬼舞辻无惨带跑了,否则根本不会出这么多钱。
要知道,就是城市里最高端的酒店,一个晚上也才两个铜币。
话说回来,炭治郎还是第一次和黑死牟出门,之前他压根不知道黑死牟是路痴,明明剑道那么厉害,没想到在生活上这么废。
五个铜币?!
渡边爸爸吞了吞口水,有些舍不得这笔大生意,要是有五个铜币,他们家的孩子就有新衣服穿了,还能有肉吃!加上还有三个孩子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渡边爸爸再一次打量了这两人,这一次,他发现男孩子身上穿的衣服虽然样式普通,但布料可不普通,这样光滑柔顺的布料,他只在大户人家身上看到过。而那个男人,衣服布料同样尊贵,身上也没有带什么武器......
再一想到那五个铜币,渡边爸爸咬牙说道:“行吧。不过你们要在外面等一下,我先进去收拾一下房间。”
炭治郎松了口气,感激地说道:“好的,非常感谢您!”
门又重新关上了。
炭治郎转头看向黑死牟,疑惑地问:“黑死牟先生,我们为什么要住在别人家呀?你不是说带我出来有事吗?就算迷路了,我们也可以一直赶路的嘛。”
“一会你就知道了。”黑死牟冷淡地说道,声音轻的要不是炭治郎离得近,加上耳朵好,恐怕都听不见。
炭治郎眨了眨眼睛,挠了挠头,不明所以地说:“哦......”
不一会,门打开了。
“进来吧。”渡边爸爸说。
渡边家最小的女儿只有六岁,是一个软软甜甜,像糖果一样甜蜜美好的小姑娘。
小姑娘似乎对炭治郎好奇的紧,一直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炭治郎偶尔会回笑一下,小姑娘脸上的笑容就会像花儿一样绽放开。
弄得炭治郎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他对这个小姑娘也充满了好感。
如果他有妹妹的话,大概会和这个小姑娘一样可爱柔软吧。
这么想着,炭治郎脸上的笑容不禁更加温和。
坐在一旁与大家的氛围格格不入,散发着金属冰冷气息的黑死牟看着炭治郎脸上的笑容,心下不悦,放在大腿上的双手食指微微颤动了两下。
如果说刚刚他还对接下来会让炭治郎感到不适的行为有一丝丝愧疚的话,那么现在这一丝丝可以忽略的愧疚已消散得无影无踪。
鬼的占有欲是强盛的,因为一旦成为鬼,代表的是放弃所有。所以对鬼来说,能让他们在意的生命,是决不允许与任何其他生命体产生感情甚至联系的。
——那会让他们嫉妒到发狂。
贵为上弦一,除了拥有强大的力量,黑死牟的忍耐力和教养也是最好的。但此刻,黑死牟快要忍不住了。
他很清楚自己的理智正踩在一根钢丝上,这根钢丝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
——现在,该到他为他们的宠儿,上上第一课了。
“炭治郎。”黑死牟的声音犹如他这个人一样,是漠然的,是冷冰冰的,不尽半分人情。
红发的男孩转头看向黑死牟,眼里的笑意和光还未悉数散去。
为什么要对别人笑呢,炭治郎。
黑死牟心中杀意四起,但表面却平静如沉睡的湖面,不漏半分声色,平淡地说:“今天,是我教你的真正意义上的第一课。炭治郎,看好了。”
下一秒,温热的液体喷洒了炭治郎一身,炭治郎脸上的笑容僵住。
几秒后,几声尖叫冲破天际。
“玲啊!玲!!”
炭治郎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他转头看向小女孩的方向。
只见不久前还对他露出善意和笑容的小女孩此刻只剩下一具无头尸体,大量的血液如喷泉一般争先恐后地喷洒出,很快把抱着她的妈妈的衣服浸透。
而黑死牟静静地坐在一旁,好像这残忍的事不是他干的,他什么也没做。
反应过来的渡边爸爸气红了眼,他已经顾不上后悔,脑子里只有想杀掉这两个害死他女儿的凶手的想法。
......
一切都结束了,炭治郎还呆呆地坐着。
原本温暖明亮的小房间此刻成为了恐怖的地狱,地上、墙上溅满了血液,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铁锈味。
炭治郎犹如生锈了的机器,僵硬迟钝地转回头,一双瞪大的充满仇恨的血红眼睛与他正好对上。强烈的冲击让炭治郎回过神,他捂着嘴发出干呕的声音,大颗大颗的泪珠往下落。
他没有力气和勇气去问自己最敬仰的黑死牟先生为什么要做这种残忍的事,他只有自己身为同谋的悔恨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