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粗野的臭丫头。”那声音恨恨道,“回来连声姐姐都不喊,真以为自己嫁进皇室,就能山鸡变凤凰了不成。”
假山。
红裙少女,崔灵儿阴着一张小脸:
“琉璃妹妹,不是说好的,那傻子一定会死吗?她怎么好端端回来了。”
“我可是出了不少银子,这下可怎么办,不会露馅吧?万一那些官兵追查到我们身上……”另一名少女惶恐地说。
这些围着崔琉璃的,都是方才还在府前,嘘寒问暖,同“崔栀”显得格外亲热的姐妹。
“你怕什么?谁知道是我们做的?当初想出这个主意时,你可是赞成最快的。”
“崔栀一个傻子,凭什么能嫁进皇室?琉璃姐姐贵为嫡女,都没有那个资格。”
“她除了有个会打仗的哥哥,还有什么。她同她那个哥哥甚至还是奸生子!要我说,她连琉璃姐姐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乔栀躲在假山后,静静听着这些言论。突然相信了一句话,人的恶是没有道理的。
这些自诩尊贵的小姐们,不见得有多么憎恨崔栀。
就是见不得旁人得了那天大的好处。
何况那人,还是个傻子。
样样都比不上她们。
看着一个傻子,就要嫁进皇室,成为皇子正妃,免不得要想:
凭什么她可以,我不可以?
能做出买.凶.杀.人这种事。她们根本没有把这位所谓的姐姐,当成人看。
那么可以推断,她的前世,也就是崔栀,是在这些人的合谋中,腹部中刀,死在了那个暴雨夜。
而七殿下自然没有遇见崔栀本人,直接来到崔府退了婚。
后来崔栀的死讯传来,他已斩断红尘,入了忘尘观中修行。
世人永远不会知道真相。
他也不会。
难怪他说,“我们没有成亲”。
经年之后,有人在为那个孩子的死而感到愧疚。
有人却为她还活着,而遗憾扼腕。
要杀了她们吗?
她心里有道声音在问。她如今,已经有了这样的能力,乔栀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那根骨簪隐隐泛出红光,似乎在鼓励她那样去做。
“崔栀姐姐,你在这做什么?”这时,有人扯了扯她的袖子。
是崔怜。
对方小声说:“你不要到处乱走,免得又迷路了,一头栽进水里去。我答应过崔哥哥,要好好照顾阿姐的。”
“我做桂花糕给你吃好不好?”崔怜自己就是个半大孩子,却像是哄小孩那般说。
“你要吃甜一点,还是不甜一点,”
看了乔栀一眼,崔怜叹气,“你要是想吃甜一点,你就点一下头,要是不甜,你就摇摇头。”
真把她当成傻子了,乔栀眼神清明,甩开她的手,道:
“我不吃桂花糕,也不需要吃任何东西。”
迎着崔怜错愕的目光,她一字一顿道:
“我讨厌别人碰我。”
近距离接触,很容易暴露她是“尸体”的事实,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好了。
完全不顾崔怜一脸要哭的表情,她转身回房。
在房中坐了两个时辰,絮儿已经睡熟,夜幕降临,三更将过。
她认真想过了,这笔账,还是跟幕后主使算更好。
新仇旧恨,一起算。
她拿上簪子,走向崔琉璃的房间。
她行走时极快,却是脚步轻盈,并未发出半点声音。
守夜的下人昏昏欲睡,只得见一道幽幽的影子,飞快闪过。却不知是什么东西,只当是眼花看错了。
房中,并无闻鸢的身影。
乔栀走出来不远,有个僻静的池塘,一人蹲在那烧纸钱。
隐忍的啜泣声,低低传来,竟然是她遍寻不获的闻鸢。
乔栀悄然走到她身后,她缓缓取出了那把骨簪。
阴影笼罩,闻鸢回头,吓得跌坐在地,“啊!”
“我、不是我干的啊!是崔琉璃……都是崔琉璃……我是闻鸢,我不是崔琉璃……”
对方语无伦次,明显把她当成了一千年前那个,可怜的崔小姐。
乔栀笑笑:“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不,不是傻子?!
闻鸢瞪大眼睛:“是、是你?”
看着她手上的簪子,闻鸢一眼就认出是个不得了的邪器,哆哆嗦嗦道:
“就算我,我伤过你,可我不是把、把太上忘情诀给你了么,我们两清了!”
乔栀垂眸不语。
闻鸢立刻看出来了,她就是想杀自己!
不错,乔栀很想杀了对方,心中翻腾着无数的恶意。
她皮肤惨白,眼睛空洞,喉咙被那股渴血感灼烧着。
乔栀知道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闻鸢哆哆嗦嗦地求饶道,“阿姐,对不起,阿姐,我,我就是鬼迷心窍。都是偃师玉,都是他蛊惑的我。是他说,只要……”
她猛地顿住,闭上眼道:
“别杀我,我肚子里有孩子。”
她以为这样,乔栀就能住手。
然而面前的少女,似乎完全没有人的感情,闻言冷冷一笑:
“关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