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鸢没想到她都抛出杀手锏了,她还想杀了她,立刻起身就跑。
一把斧头,却从她身后猛地劈砍下来,要不是躲得快,闻鸢早就断成两截。
她的肩膀受了伤,血流不止,慌不择路地往前跑着。
不远处,伫立着一道雪白的身影,闻鸢瞬间飙出眼泪,扑到他脚底,求救道:
“殿下!救我!”
谢尘寰。
少年披着一件雪白的外袍,长长的乌发散在肩头,身姿挺拔清隽。
风掀起黑发白袍,像是误落凡尘的谪仙,额心朱砂鲜红。他眸光扫过闻鸢浑身的血,又慢慢落在随后走来的,乔栀的脸上。
“阿栀。”
他轻轻地说:“你在做什么。”
“她疯了,她就是个疯子!”闻鸢哆嗦着往外爬,试图喊叫,吸引周围人的注意。
可是她张开口,发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顿时浑身震悚,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谢尘寰。
他对她做了什么?!
“殿下都看到了。”
乔栀并未发现闻鸢的异样,她心口冰凉,手脚亦是冰凉,那只握着巨斧的鬼手被她收回了法器。
少女捏紧手中的簪子,慢慢抬起头,露出一个纯真的笑:
“那你就……”
少年却淡淡道:
“何必跟路边的蚂蚁计较。”
乔栀的笑僵硬在了脸上。
什么?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闻鸢的眸光也从惊愕,慢慢地,化作浓得化不开的怨毒。
她望着少年,抠入地面的指甲,被砂砾磨得血肉模糊。
乔栀还怔着,一道阴影笼罩。少年不知何时来到身前,那根簪子被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抽走。
而她沾血的手被那人,用一张洁白的帕子覆盖住,从里侧擦到外侧,将那些血污擦去。
“别动。”
他制止她的挣扎,发丝垂落间,眉眼冷淡。
乔栀仔细观察着他,良久,终于确定。
“谢尘寰。”
他抬起眼帘,那眼睛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净世,”乔栀冷笑,“我早该猜到,你已经恢复了。”
她看向他身后那哆嗦不止的人影,忍不住道:“你选她,就因为她怀了个来路不明的孩子?”
一想到这,乔栀便感到荒唐,“嗯,不错。两个人的命,确实比一个人重要。”
而那一千个人加起来,更是比她重要,乔栀不明白,心底里这股怨气从何而来,难道她还在因为他没有选择她而恼怒么?
她明明不应该再有这种情绪了。
看着少年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她很快就平静下来。
也许,神的思维就是这般,理性永远占据上风。
她若有所思地望了他一眼,把染血的帕子直接塞进他怀里,抬脚便走。
谢尘寰垂眼,手指不自觉地攥紧那张帕子,也要离开。
一只手却将他死死拽住。
闻鸢。
她的血染上他的衣袍,扬起一张沾满灰尘的脸,嗓音嘶哑地问道。
“既然在您看来,我不过是区区蝼蚁,那么那个时候,为何救我,不救她?”
谢尘寰垂眼,许久才道,“你知道的不是么?”
明明少年的语气,是极温柔平和的,眸光亦是如溶溶月色,闻鸢却觉得彻骨的冰冷。
她感到自己内心所有的想法,都被这个人给看透。他根本什么都知道,却完全不在乎。
那少年平视前方,轻声道:“你跟偃师玉机关算尽,布下那场局,千方百计想要达成目的。可是在我看来,不过是徒劳无功。”
闻鸢僵硬地松开了手,她看着地面,低低地笑:
“是么?您……还真是像他说的那样……”
她早就知道,谢尘寰会选择她的,她的筹码就是腹中这个孩子。魔让她看到了,这孩子与净世的一世因果。
一千年前,三顾城外,埋骨之恩。
神又如何看不破。
那样的因果,足以让他在危难之际弃了乔栀,选择救她。
所以,这蕴含无上神力的造化镜,是他还给乔栀的另一段因果。
不,也许不止如此,还有那些遭遇了无妄之灾,被偃师玉杀死的那些人。
因果一了,便是永无瓜葛。
他对世人心怀悲悯,却永远不会爱上一个具体的人。
闻鸢笑了,这样的答案足以让她快意:
“您没有动情,是的,您是天生的神,怎么会对一个凡人……”
谢尘寰眼底划过一丝淡淡的厌倦。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情绪了。
他轻声道:
“那个孩子什么都没有做错。我只是不想让她在奔向光的时候,化为灰烬。”
三世短折而死。
那不该是她的命运。至少,不该是属于“乔栀”的命运。少年抬眼望向那片与千年前,一般无二的星空,突然感到一股从前从未感到过的凄寒。
他忍不住喟叹。
这一切,真的可以避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