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沉并未察觉到玉晚的小动作。
或者说他其实有察觉到,但没放在心上。
他以为她还在后怕尸体的事。
而只要无沉不表示出抗拒,玉晚就对这样的距离感到心满意足。
当然,如果能再更靠近一点点,她想她会更高兴。
兀自高兴片刻,总算克制住那点蠢蠢欲动的小心思,玉晚看向荀夫人。
就见荀夫人面上一阵剧烈波动,却全都忍住了。
她低下头,先为自己刚才的口不择言道歉,望照晚居士宽宏大量不要放在心上,接着道还请居士看在她儿子已经死了的份上,发发慈悲,她想知道她儿子到底怎么死的。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居士怎么生我的气都是应该的,”荀夫人说着说着又哭起来,“只可怜我儿还没弱冠,年纪轻轻就这么去了,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寂归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然后问玉晚,她可愿出手相助。
玉晚这会儿已经不气了,点头应下。
无关乎荀夫人可怜与否,像荀家这种事,玉晚以前在中州见得多了,早就不会产生什么怜悯之情。她只也想知道荀少爷究竟因何而死。
毕竟他们是追着魔气才来的荀家,荀少爷身上的怪异之处明显和魔气有关。
“好,”寂归道,“那就让无沉为你传送灵力,助你施术,我替你们二人护法。”
无沉没有异议。
玉晚也又点点头。
得感谢师父境界太高。玉晚偷偷地想。
高到哪怕师父尽可能地将修为压至元婴期,也终归不是真正的元婴期应有的修为,以她现阶段的身体,别说是专门用来储存灵力的丹田,她连经脉都承受不住师父的灵力强度,所以只能由和她境界相近的无沉来,这样才能确保她不会出事。
转念又想,还要感谢荀家是凡人家族,否则她还真不乐意借用不相熟的修士的灵力。
便看着师父让荀夫人和荀蜚分别取一滴血给她,好方便她施术,接着又问荀夫人,得到准许后,从荀少爷的手指也取了一滴血。
留下这三滴血,寂归令众人退出水榭,荀少爷的尸体也一并带出。
灵识细细扫过水榭,确定除玉晚和无沉外,水榭里再无别的气息,寂归屈指轻弹,若有若无的灵光覆盖住整座水榭,以免外界打扰二人。
水榭里,玉晚坐在正中央的位置,无沉坐在她身后。
无沉调息片刻,问玉晚:“可准备好了?”
玉晚说好了。
无沉道:“若有不适,立刻告诉我。”
玉晚应好。
无沉便单手成掌,掌心隔空对上玉晚后心,向前轻推,开始传送灵力。
传送灵力的过程非常奇妙。
有点像以前刚开始修炼的时候,莽莽撞撞又迷迷糊糊地打开身体,承受天地灵气的浇灌,但又能很明显感到这股灵力不属于自己,自然而然地产生排斥。
所以尽管玉晚已经足够对外敞开,但来自他人的灵力还是让她不自觉绷紧了身体,极力抗拒陌生灵力的进入。
好在很快,她的意识就告知她的身体,这是完全可以信任的人,不用提防,她身体便慢慢放松下来,不再抗拒,转为接纳,无沉灵力得以在最初的试探过后,成功进驻她命脉。
醇厚中正的灵力仿若暖春的流水,一点一滴从玉晚后心流向各处经脉,不仅没让她感到不适,反而还带来种格外奇异、又格外温和的触感。玉晚一时只觉轻飘飘,像一片树叶漂浮在水面上一样,看似随波逐流,却倍感安心。
突然玉晚想到什么,脸唰一下红了。
好在她是面朝着湖水,背对着无沉和众人,因而没谁察觉到她这点异状。
只她自己红着脸,认真感受灵力连绵不断地汇入丹田。
渐渐的,她气息沉稳下来。
似是感知到她的变化,无沉手掌再向前,虚虚贴住她后心,将更多的灵力输送给她。
下一瞬——
“哗!”
众人循声望去,明明此夜无风,然湖面无风自荡,荡开一圈圈涟漪。
涟漪逐渐扩大,大到有水浪溅起,高至数丈。荀夫人下意识要带儿子躲避,以免被水淋湿,孰料那水浪溅到半空便停住,形如一面巨大幕布,直教人望而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