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昶真是高估了安庆帝的耐心。
从韩王和赵士钊口里得知刘昶身体已经好了后,第二日上朝,安庆帝就突然朝户部发难,借口今年的田赋税银比去年少了一成说事,将户部尚书彭文石骂得灰头土脸的。
彭文石是个聪明人,今年户部在田赋上的进项不如去年多是因为徐州大旱,导致减产,朝廷免了当地百姓今年的田赋所致。再说了,这事都过去好几个月了,就算要不高兴,皇上也该是当时找茬,没道理都过去几个月了才翻旧账。
今天皇上这通无名火倒更像是借题发挥。
但彭文石左思右想,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出自己最近哪里惹皇上不高兴了。
因此等下朝后,彭文石刻意落在了后面,等大臣们走得差不多时,他来到福安面前,拱手浅笑,寒暄了两句后道:“福公公,你给我透个底,可是我最近办的哪桩差事出了岔子……”
福安往西北的方向瞥了一眼,意味深长地笑道:“年关将至,皇上思子心切,彭大人安心。”
只这一句话,彭文石便什么都明白了。
皇上有十二个儿子,除了最年长的齐王其余的都在京中,想见哪个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何来“思子心切”一说。
更何况,齐王就在他们户部当差,这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听懂了福安的暗示,彭文石拱手感激道:“多谢福公公指点。”
福安摆手:“彭大人言重了,指点谈不上,杂家也是希望皇上开心。”
“福公公的忠心天地可鉴,这满朝上下谁人不知。”彭文石连忙不动声色地拍了福安一记马屁。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散了。
回到衙门,彭文石立即让人去把负责度支科的郎中陈茂请了过来,说道:“齐王殿下这三年一直在我们户部当差,如今他在西山别院养病,咱们也当派人去探望。你与齐王殿下打交道最多,这个差事就交给你了。我准你三天假,你明日就出发。”
度支科掌管全国财赋的统计与支调,是户部极其重要的一个部门。
能掌管这个部门的自不是傻子。
更何况齐王生病已经一个多月了,真有这个心,部里早安排了,何必拖到现在。
陈茂思量片刻,直白地问道:“彭大人,只是探望一二吗?”
彭文石赞许地看着他:“年关将至,部里事务繁多,正是缺人的时候。若是齐王殿下的病好了,你就请他回来帮忙吧。”
陈茂明白了,最后一句才是重点:“下官尽力。”
“阿嚏……”刘昶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小春子笑道:“殿下,肯定是有人想您了,在念叨您。”
刘昶轻笑,没当一回事,这说法毫无科学依据。
只是没想到这次还真被小春子这个乌鸦嘴给说中了。
下午,陈茂突然出现在了西山别院。
刘昶看到他,便明白自己这惬意的生活恐怕要提前结束了。
果然,寒暄过后,陈茂就说:“臣观殿下的身体已然康复,殿下准备什么时候回度支科?部里这阵子很忙,非常需要殿下。”
两人私交不错,陈茂也算半个刘昶的人。
刘昶略一琢磨,笑道:“陈大人,若我说以后都不回了呢?”
陈茂吃惊地望着他。
齐王这三年在户部当差表现一向很好,做事认真,待人平和,颇受赞誉,怎么就忽然不回了?
他思忖片刻问道:“殿下可是有了更心仪的去处?”
思来想去,除了这个可能,他想不到其他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齐王是来户部历练,培养自己的人脉和势力的,但彭文石滑不溜秋的,对齐王恭敬有余,亲昵不足,明显是不愿在这时候站队。兴许齐王是见久久拿不下他,准备放弃了。
刘昶笑笑,没否认也没承认。
陈茂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劝道:“殿下,户部执掌天下财政,联通各衙,开支用度皆受户部辖制,殿下不可轻言放弃。至于彭大人,他对殿下也是非常欣赏,只是他那人素来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