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安庆帝对刘昶这段时间的作为很清楚,而且相当不满意。
刘昶扑通一声跪下,重重磕了个响头:“父皇,儿臣才疏学浅,胸无大志,实不堪重任,辜负了父皇的期望,儿臣有罪,请父皇成全。”
安庆帝坐回龙椅上,目光深沉地盯着刘昶,许久问道:“你到底怎么想的?还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这个儿子一向上进,怎么出去一阵子回来变成了这副样子,莫不是有人在他们父子之间挑拨离间。他不相信,无缘无故的,老大会突然出现这样大的变化。
刘昶摇头:“没有,父皇,是儿臣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大彻大悟了,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年,功名利禄都只是过往云烟。儿臣平生只求当个富家翁,春赏百花秋望月,夏有凉风冬观雪,安闲一生,请父皇成全。”
安庆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寄予厚望的长子。
他那从小文武双全,才学出众,众人交口称赞的长子,今天竟然跟他说想做个不理朝政不问世事的闲散王爷。
“刘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安庆帝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逼人气势。
刘昶郑重点头:“父皇,儿臣志不在朝堂,让父皇失望了,是儿臣不孝,请父皇责罚。”
宁可受罚都不肯改变主意。
安庆帝王气得抓起手边的定窑白釉刻花茶盏重重地摔在地上,瓷器四溅,一片扎到了刘昶的手背上,划出细长的血珠。
永宁殿内伺候的几名宫人吓得连忙跪下,头垂得极低,浑身瑟瑟发抖,唯恐这把火烧到自己的身上。
倒是刘昶这个当事人背脊依旧挺得直直的,脸上的表情也格外平静。
安庆帝既欣慰于他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稳,但同时也愤怒于他的不求上进。直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见他都没丝毫要改口的意思,安庆帝也发了狠:“刘昶,你知道今日你要放弃的是什么吗?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可想好了,不后悔?”
闻言,福安赶紧冲刘昶点头,示意他改口,千万别触怒皇上,自毁前程。
谁知刘昶却毫不犹豫地说:“父皇,儿臣已经想好了,这是儿臣深思熟虑过后的选择,儿臣不后悔。”
此话一出,永宁殿内一片死寂,气氛沉闷得几欲令人窒息。
安庆帝怒极反笑:“好,好,好,好个不慕名利高风亮节的齐王,朕就成全你。来人,传朕旨意,齐王顶撞长辈,是为不孝,革除一切职务,禁足半年,闲杂人等不得探视。”
完了,这下是捅破天了。
福安头大,不解又痛心地看着刘昶。
齐王殿下往日里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今天怎会如此糊涂,做出这种自暴自弃的事呢?
相较于殿内其他人的恐惧和担忧,当事人刘昶异常淡定,他恭敬地磕了个头说:“谢父皇成全,儿臣遵旨。”
这东西是生来气他的吧!
安庆帝真是一刻都不想看到这个糟心的儿子,拂袖赶人:“滚,给朕滚回你府里去,以后无诏不得入宫。”
还有这种好事,唯恐他改变主意,刘昶麻溜地滚了。
看着他那迫不及待的背影,安庆帝气不打一处:“福安,你说说,朕有亏待过他吗?他什么态度?”
福安连忙宽慰道:“皇上息怒,齐王殿下定是一时糊涂,过阵子他便会想明白的,这世上之人哪能真的不慕名利,超脱于世俗之外呢?便是那方外之人,不也得为黄白之物操心?”
这皇宫内外,受宠和不受宠的待遇天差地别,等齐王体会到了这种世态炎凉和人清冷暖,肯定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安庆帝也是从皇子走过来的,对宫里这些人捧高踩低的伎俩再熟悉不过,顿时明白了福安的意思。
但还不够。
安庆帝背着手,轻描淡写地说:“今日之事不必封口,他们不是喜欢说闲话吗?让他们随便说。另外,齐王府今年的赏赐通通扣下,分给其他人。”
福安心下震惊,皇上此举看似是厌弃了齐王殿下,实则是在用这种方式逼齐王早日服软认错。
看来他还是低估了齐王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以后见了齐王得格外恭敬一些,同时找机会劝劝齐王,父子俩一直这么僵着,担惊受怕的还是他们这些伺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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