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景郁道:“喝。”
于是他给伯景郁倒茶,伯景郁一杯一杯地喝。
视线落在棋盘上,伯景郁说,“你与我赌三局,赢了,我就让你跟我舅父走。”
庭渊:“我赢不了你。”
伯景郁已经起身去拿棋盘了,“还没开始赌,你怎么知道自己赢不了。”
庭渊:“好,我和你赌。”
伯景郁笑了笑,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两局过后,庭渊心情沉重。
已经不敢再去看伯景郁的脸色。
伯景郁根本就是乱下一通,根本没有想过要赢庭渊,他将位置都给庭渊留好了。
庭渊,稳赢。
庭渊将棋子一颗一颗地都收了起来。
伯景郁忽然笑了。
庭渊看向他,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伯景郁说:“舅父说得对,是你自己的选择。”
若庭渊不想走,这盘棋,即便他让了,庭渊也不会想赢。
可他想赢,便是想走。
伯景郁将帕子从胸口的衣服中取出,还给庭渊:“之前一直说要还你,但是一直都没有还,如今算是还了,你我之间,便只有你欠我,没有我欠你。”
“答应你的每一件事,我都做到了。”
庭渊听得心抽着疼。
“庭渊,你欠了很多,很多。”
伯景郁深深呼出一口气,这种难过和他知道幕后之人是亚祖时还不一样。
庭渊道:“对不起。”
除了这个,他也说不出别的了。
他也没有别的可以和伯景郁说。
伯景郁:“我不想听这个,道歉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两人之间沉默了很久。
还是伯景郁先开口打破的沉默,“虽然你已经知道了,但我还是想说,我喜欢你。”
“我希望这句话你是从我的口中听到的,而不是别人告诉你的。”
庭渊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是很抱歉,我不能接受。”
伯景郁洒脱一笑,“无所谓,我很清楚不是所有的喜欢都会有回应,只是在夜深人静时,我会想:他的命可真好,能够得到你的青睐,即便他不在你的身边,你的心中也有他的一席之地。”
不像我,即使在你的身边,也挤不进去半点。
庭渊对伯景郁非常地愧疚,这种愧疚,让他无法正视伯景郁。
临走前一天,伯景郁为他们办了饯行宴。
也是到了这一天,所有人才知道,庭渊也要走。
飓风六人都觉得难以接受。
庭渊为了伯景郁命都不要也要赶到官驿见他,他们约定好了,前路不管有什么,都会一起前行。
他们都认可了庭渊,可他却要在这个时候打退堂鼓,返回居安城,理由还是那么地离谱。
前路艰辛,他无法跟他们同行。
明明死都不怕,却还怕这些。
饯行宴上,伯景郁没有说太多话,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伯景郁的心情不佳。
没有人知道伯景郁喜欢庭渊,但他们都知道,庭渊对伯景郁很重要。
几个月前,他去居安城,从哥舒琎尧身边,将庭渊带出来。
几个月后,哥舒琎尧来了永安城,又要将庭渊从伯景郁的身边带走。
无人知道此时伯景郁心里在想什么。
而今日,不偏不倚,是个月圆夜。
月圆人团圆,可惜,庭渊要走。
这一夜伯景郁半点没睡,睁眼到了天亮。
庭渊也是一样,对他来说无比煎熬。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答应他们出居安城。
那么此时他就不会如此难受。
永安城外,往北是回居安城的路,往南是去往西州的路。
而他们在此分道扬镳,从此山水不相逢。
城外十里亭,亭子建在坡上。
哥舒琎尧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送到这里吧。”
他知道伯景郁不想庭渊走,所以一送再送,送到内城,又追到了外城城门口,从城门口又送到了十里亭。
时间已近中午。
哥舒怕他再这样跟下去,就要跟到居安城了。
伯景郁看向庭渊的马车。
哥舒琎尧道:“去与他告别吧。”
此一别,等伯景郁遍巡六州结束,他再去居安城,庭渊未必还活着。
伯景郁的心情无比沉重,如此时的天一样,乌云压顶,随时要迎来一场风暴。
伯景郁想了又想,撩开了帘子。
庭渊的脸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庭渊看向他。
伯景郁苦笑了一下,“我也就只能送到这里了。”
庭渊点头:“好。”
伯景郁:“我不知道应该和你说些什么,庭渊,我喜欢你,你可以记住这点吗?”
末了他又说:“若是记不住,那也没关系。”
他低下头,再抬起,所有的情绪全都被压下,“我希望你可以平安,可以长命百岁,可以等到我巡狩结束,去居安城见你,喝你喜欢的桃花酒,为你做喜欢的糕点。”
想到他学的糕点,还没做几次。
庭渊道:“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陪伴,也谢谢你对我的认可,祝你前路一切顺利,也祝你身体健康。”
多说无用。
伯景郁退至一旁,与哥舒说:“舅父,求你照顾好他。”
哥舒朝他点了个头。
伯景郁站在路边。
哥舒琎尧道:“出发。”
队伍向前挪动。
庭渊挑起窗帘,透过窗帘往后头看。
越走越远,十里亭外的伯景郁越来越小。
杏儿挑起帘子,回头看了一眼,不知为何,悲伤的情绪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