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我明明盼望回居安城,每日都想回去,可今日真要回去了,却高兴不起来。”
平安坐在角落里,抱着双膝,马车一颠一颠的。
窗帘随风飘起,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象。
他道:“我看到王爷不舍却又无可奈何的眼神,心中有些难受,他或许不是一个好人,但他对我们,对公子,都是真心的。”
哥舒琎尧就在马车外,听着车里的对话,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可他别无他法,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庭渊与伯景郁越走越近。
庭渊心中何尝不难受。
可他是个骗子,他与伯景郁说好的,却没有履行承诺。
他在想——若我身体健康该有多好,起码不用以这样恶劣的方式伤害他。
伯景郁骑着马去了附近最高的山,驻足在山顶,看着哥舒琎尧的队伍慢慢地消失在丛山之中。
到头来,什么都不剩。
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很久之后,伯景郁才返回。
他没有骑马回城,而是沿着官道慢慢地往回走,步伐很慢。
走得越慢,他与庭渊之间的距离就会越近,走得越快,他们之间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
飓风他们远远地跟着,眼看着天要下雨,却无人敢上前相劝。
走出不到三里地,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暴雨落在石头上,得有鸡蛋那么大的雨点子,砸在人身上都会觉得疼。
哥舒琎尧他们只能找地方避雨。
好在胜国十里一亭,官道附近若是有农田,还会有茶棚,这才没让他们都淋湿。
这就像他们此时的心情一样。
杏儿伸手接了雨,“也不知道王爷回城了没有。”
庭渊:希望他回去了,别被雨淋湿。
还在官道上的伯景郁被雨淋得透透的。
踏雪在他身旁嘶鸣,要他避雨,他半点无反应,急得踏雪绕着他打转。
天黑伯景郁才回到官驿,夜里便发了高烧。
飓风无奈摇头,“王爷这是何苦,折磨自己。”
“若是不想庭渊走,就强行把他留下来,难道还留不下来吗?”赤风气呼呼地说。
惊风一直用湿帕子帮伯景郁降温,“殿下一向很尊重庭渊,庭渊要走,殿下怎可强留?”
赤风:“所以就苦自己,要我说,就直接强留下来。”
防风却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你知道什么?”其他人看向他。
防风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说了。
他当时正好去找哥舒琎尧,听到伯景郁和哥舒琎尧吵架,才明白庭渊一定要走的原因。
走了也好,免得庭渊真的死在路上。
无论多喜欢的东西,一直在自己的身边然后碎了,和十年不见的东西碎了,分量完全是不一样的。
伯景郁夜里高烧烧得都快迷糊了,一直在喊庭渊的名字。
太医喂了很多药,几人轮番照顾着,到天亮烧才退下。
惊风几人才得以喘上一口气。
庭渊则是又失眠了一夜,他不知道伯景郁怎么样了。
伯景郁那头清醒过来已经到了下午。
庭渊他们已经走出一百二十多里。
伯景郁一头从床上翻起来,头晕得要死,又倒回了枕头上。
“我这是怎么了?”四肢无力,实在是撑不起精神。
惊风道:“您昨日淋了雨,昨夜高烧,浑身烫得和火炉一样,把我们都吓坏了。”
伯景郁想了一下昨日的事,脸上半点情绪都没。
惊风问:“王爷,可要吃点东西?”
“不吃了,没胃口,你们都出去吧,让我自己静一会儿。”
惊风:“……”
“好。”
伯景郁需要时间来接受庭渊离开的事实。
他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块帕子,与他还给庭渊那块一模一样。
这块才是庭渊的。
而他还给庭渊的那块,是他连夜找绣娘仿制的。
将帕子还给庭渊后,他又趁着庭渊不注意偷了出来,仿制了一块给了庭渊。
而庭渊也在晚上发现了。
晚间落宿客栈时,帕子从他的袖子里掉了出来。
小二见到交还,杏儿接过。
一上手,她就察觉到了不对。
庭渊看杏儿对着这块帕子摸了又摸,问道:“怎么了?”
杏儿道:“这帕子不是我娘做的那块。”
庭渊接过,左看右看,没发现有什么区别,“你怎么知道的?”
杏儿将自己身上这块递给庭渊,“你比比。”
这两块帕子是同一块料子做的,出居安城前,杏儿阿娘给他们的。
庭渊一摸,还真是。
能干出这事儿的,也就只有伯景郁了。
他道:“可能是之前那块坏了,伯景郁找人重做的。”
杏儿不疑有他。
庭渊将帕子收好。
而伯景郁这边,精神恢复了七八成。
他想了很久很久,还是无法释怀。
隔日哥舒他们照常北上往居安城走。
身后一阵疾驰的马蹄声传来,大家以为是有什么密信,连忙将路给让出来,让对方通行。
不管是多大的官员,在官道上碰到驿吏都得避让。
有可能传递的是紧急军情。
哥舒琎尧想着大家赶路半天也累了,便说道:“那就原地休息一会儿吧。”
随着众人退到路边,马蹄声也越来越近。
哥舒琎尧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望过去,却看到一匹白色的马载着人已经到了近前。
哥舒琎尧:“……”
平安刚好下车,准备去方便一下,看到熟悉的马匹颜色和马上的人,嘴巴张得都可以塞下鸡蛋。
“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