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9 章【二合一】

贺枕流好不容易漱完口,□□让脑子都嗡嗡的。

“不想治疗?那她爸爸妈妈呢?家里人呢?”

“……”程医生避开了这个话题,“总之,她就是骗你玩,但不会真的吃药的。我们都试过了……”

贺枕流不甘心地仰头:“可是她说了,只要我赢了,她就会吃药!”

医生:“那你赢了吗?”

贺枕流:“。”

面对自尊心受挫的少年,程医生叹气着摸了摸他的头,“傻孩子,放弃吧,你不可能赢的。”

“为什么?我也不差!”

“她出千。”

“……??!”

……

从此以后,贺枕流怀揣了一个成为纸牌出千大师的梦想。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出千大师也不是一天练成的。

至少贺正远在听到自己儿子有了新爱好的时候,还是很欣慰的。

“儿子,有爱好是好事啊,至少你可以学点新东西,把注意力转移转移。你说你想请个老师教你什么?”

贺枕流:“抽乌龟。”

“?”

那一个冬天,贺枕流把医院自动售货机里的咖啡买空过三次。

最过分的是,每一次,都还得顶着画的满脸的乌龟去买饮料。

林加栗理所当然:“我现在属于高度近视,所以我也不知道画成了什么样。”

但是她笑眯眯把乌龟画在他额头正中央时,可没手抖,“去买咖啡吧,小乌龟。”

贺枕流:“。”

但贺枕流开始逐渐赢了。

林加栗最终第一次手里还剩下一把牌的时候,表情很古怪。

她吃了药,然后面无表情提出了一个新的提议。

“我们换一个玩法。”

“什么?”

“小猫钓鱼。”

贺枕流震惊地发现她玩小猫钓鱼也能出千。

“不是,这是怎么做到的?!!我明明都一直看着!!”

远在海外开发市场的贺老爹又收到了儿子发来的求学请求。

“爸,我要找一个会打小猫钓鱼的老师。”

贺正远:“……”

不过儿子似乎从丧母之痛里出来了,好像还挺不错的。

贺正远内心怀着不在儿子身边的愧疚,对他也算是有求必应,大手一挥,让他以后要请什么老师不需要报备了。

一个月之后,贺老爷子发现单子上多了:“吹牛扑克”,“争上游”,“德扑”,“十点半”……甚至还有“21点”。

分类之多,五花八门,古今中外,应有尽有。

自己儿子似乎成为了一个扑克大师。

始料未及的发展。

贺正远谨慎叮嘱道:“你小子,玩牌可以,千万不要玩赌,这可是犯法——”

贺枕流:“放心吧,爸,我们不赌钱。”

贺老爷子:“赌肾也不行!”

贺枕流:“?”

……

但至少,林加栗开始认真吃药,认真挂水了。

她的身体逐渐有起色,脸色也好多了,不再是第一次见面时那种轻飘飘纸一样的苍白。

贺枕流也没再喝那么多甜兮兮的咖啡。

甚至有的时候,她还会接过他手里的咖啡罐,喝上一口。

……然后默默地还给他,嫌弃隐藏地很好:“味道挺好。还是你喝吧。”

贺枕流:“……”

……

但事情出在出院前,最后一次手术上。

需要监护人签字的手术单子,依然没有人来。

程医生打遍了两方父母的电话,都没被回应。

最后还是同一位西装革履的林家的律师,带着一封代理信出现在现场,公事公办地掏出了钢笔,说可以代表父母签字。

“根据这封信的法律效力,我可以代替林馨女士和温淮先生签字,签完,手术就可以正常开始——”

但林加栗拒绝了。

少女靠在病床上,稚嫩的脸上面无表情,黑发因为太久没有剪,已经留得很长,蜿蜒在白色的床单上,像是要干涸的溪流。

“我不做手术。”她说。

律师劝她:“林小姐,这是为您自己的身体,为什么要跟自己爸妈怄气?”

“我不做手术。”

“您如果不做手术,怎么好起来?您不好起来,怎么回去上学……”

她只是重复:“我不做。”

窗外大雪纷飞。

少女靠在那里,望着白茫茫的窗外,无机制的黑眸不知道在看什么,或许也什么都没看。

律师无奈,他将纸板和钢笔放在了床头柜上,“林小姐,您要是改变主意,请您告诉我。我就在外面,您可以随时叫我。”

少女没回答。

律师出了病房门。

叹了口气,他拿下自己的眼镜用眼镜布擦拭了一会儿。

“其实我也能理解,最小的女儿,还不受宠。还不如不在这种大家族里成长,最后分化成omega,也就是利益联姻的牺牲品,不知道被送给谁……”

“——林加栗还是不肯做手术?”

忽地,一道少年嗓音,把律师吓了一跳。

“喂,你,你听什么了……”

“没什么。”

贺枕流眉头一皱,他推开病房门,直接就进去了。

律师:“你这小子——你怎么能直接进病房?!”

贺枕流不耐:“……我是程医生的儿子。”

门在身后合上。

林加栗正靠在床板上,用钢笔在那张手术同意书上画着什么。

他们的熟悉程度让她已经可以通过脚步判断来人了,她很自然地把纸张反过来,展示给他看。

“看,乌龟。”

白纸黑

字上,画了大大小小二十多只乌龟。

“林加栗,你得做手术。”

他第一次用这么严肃的嗓音跟她说话。

“不,我不做。”

少女继续埋头画乌龟,语调也轻飘飘。

“你都到这一步了,做完手术就可以出院了。”

“你要玩牌么?”

“林加栗……”

“我今天不想玩抽乌龟,我们玩点别的吧,对了,过了这么久我还是不知道你叫什么,你跟你妈妈姓么?也姓程?”

“林加栗!”

贺枕流一下抓住了她的胳膊。

两个人都停滞了一下。

这是两人认识几个月,第一次身体接触。

贺枕流莫名其妙觉得头有点昏,但是很快焦急的另一个想法冲了出来,让他迅速回神,“林加栗,你得做手术!你不做手术你怎么能好,你还想回去上学,过自己的人生吗?你——”

“……”

“你还有大好人生在前面,父母不关心你又怎么了,你有别的路可以走,他们不关心你你就让他们后悔,你这么厉害你肯定可以——”

“……闭嘴。”

“你这么聪明!玩牌我怎么都玩不过你,你之后是放水让我赢的我都知道,你也想好起来,不对吗?你不要为了这种人惩罚自己,身体好才是第一步——”

“闭嘴。”少女说。

贺枕流紧紧抓着她的胳膊,“林加栗——”

“闭嘴,闭嘴,闭嘴,吵死了!”

“你懂什么!”

“我压根不想回学校,我也不想见那些亲戚那些长辈,我有什么办法!我不被爱我有什么办法?!”

黑发少女猛地打开他,模糊的视线里充斥了泪水,带着烫意的眼泪顺着脸颊滚下来,稚嫩的嗓音第一次开始哽咽,

“就算身体好了,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什么都没有改变!就算回去还是一样!我有什么办法?”

“我有什么办法?我活着还是死了,不都是一样?!”

“有什么区别?!”

病房内,很安静,只有床上的少女喊声的回音。

手里的钢笔也被摔了出去,砸在了地上,发出砰的声响。

很轻,断断续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