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城的机场风很大。
远处的飞机上的星点灯光,远远看上去,也像夜空里的星散落一片。
贺枕流捋了一把被吹起的红发,说道,机场的噪音太吵,让他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不清,这句话就这么自然而然地,不受控制一般脱口而出,
“我只是——想来见你一面。”
……
对面忽然沉默了。
长久的沉默。
贺枕流听着那话筒里的无声,心底,莫名地突地慌乱了起来。他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说了什么,连忙咳嗽两声,赶紧改口,
“不是,林加栗,咳,我意思是,有点事情当面说才好说,”他下意识扯了合同的事,“之后出席的项目有很多要准备的。既然时间紧张,还是当面排练下比较好,就是,所以我才想要过来,没、没什么别的意思——”
但那边话筒却一直无声无息,过了几秒,他忽地听到一阵簌簌声,像是手掌摩挲手机话筒发出来的杂音,
然后他听到了她很轻地说了声,
“……我等下打给你。”
然后是更重的簌簌声,贺枕流还没说话,电话一下挂断了。
嘟——嘟——
只剩下盲音。
-
“……我等下打给你。”
压住自己的心跳声。我静了几秒,深呼吸了一下。
一定是我听错了,刚刚的不是我的心跳声,是楼下现场音乐的音响声。
我坐在露台上半躺着的时候,听到套间的酒店房门嘭地一下开了。
……我哥?
我坐着的角落的沙发上,沙发靠背挺高,正好在视线的盲区。
我刚想站起来,去找我哥,就看见房门打开,有两个人的身影走了进来。
是我哥和那个沈律师。
我的脚步顿住,我皱了下眉,站起来的动作定了下。
楼下的那一番对峙之后,我对沈律师这个人感觉很微妙。
我哥穿着衬衣,面色没什么变化,高大的黑发alpha神色淡淡,只是眼下有些倦意。而那个沈律师,一副没事人一样,衬衣扣到最高的扣子,估计是为了掩盖我留下的指痕。
露台的门没关严,我正好能隐约听到那两人的交谈。
“……股权……”
“……接下来的生意……”
“……既然这样,明天做个会议……”
……
——大多数是关于刚才和几个做长辈的董事的谈话,我哥语调很平静,明显这件事对他没任何影响。
律师说的话也仅限公事。
两人交谈并不太多,很快,律师就准备走了。
但就在他出门前,他顿了下,问了一句,“宋先生。”
“怎么?”我哥垂眸在解袖扣。
“当初,您决定要把那份《股权转让书》给林小姐,是想要当做您准备送她的生日礼物的赠礼——”
“现在她已经有婚约了,您还执意决定这么做吗?”
我哥动作顿了下。
……
听到这里,我也愣了一秒。
……接受……什么东西?生日礼物?
可是我的生日礼物——难道不就是我哥之前给我看的那一份《股权协议书》吗?
难道还有别的?
那跟我的订婚又有什么关系?
沈律师话里有话,他的身形正对着露台的方向——也就是我的方向。
套间的房卡是他给我的。
所以他这是说给我听?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宋先生,”
沈律师嗓音还带着沙哑,维持着平静,“作为您的律师,我有义务提醒您这样财产共享的风险有多大。毕竟在无亲缘关系——并且也无法律关系的情况下,财产捆绑绝对不是一项明智的选择。”
他顿了顿,
“作为朋友,我要说,你之前明明已经做了那么多准备,要不是因为林小姐生日的时候定的东西还没有做好,绝对不会现在是这个局面。”
“你之后回去,还偏偏是因为知道了她的婚约,现在全部都板上钉钉,我都没有办法想象你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去参加她的订婚宴——”
我哥停下了动作,侧脸过去,“沈衡。”
他直接叫了律师的全名,男人的嗓音冷淡,寒浸一般,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沈律师在原地僵硬地站了站,随即微微欠了下身,向房门走去。
“……抱歉。是我多说话了。”
离开前,他还向露台这里投来一眼。
我正好看着他。
跟我对视上的那一刻,他忽地微微一定,拳头握紧了。
“我只是觉得,很可惜,就差了那么一步。”
顶着我哥的压力,律师慢慢一字一句说道,
“您明明……在那么早之前,”
“就定好了给林小姐的结婚戒指。”!